孫禮的信飄進漢中外務屬，軒轅的臉上透著得意的神色，這說明長安已經相信他就是鰥夫了。
    至於原本代號鰥夫的劉深，已經深埋漢水淤底；而對外的說辭是劉深被丞相看中，選進相府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東曹掾蔣琬去眉縣了，韓東陽從醫館跑出去至今未歸，鄭孝和被困長安不知現狀，鍾震去追穆青書還沒有回來，所以當下外務屬的議事堂內沒人能給李軒轅議事。
    孫禮的信很簡單，把穆青書三個字藏在一串不知所以的文字中，意思是詢問此人是否由鰥夫安排的。
    看來穆青書已經帶著圖紙順利抵達長安了。那麽韓東陽和鍾震呢？軒轅心裏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躁動，軒轅趕緊收起書信小心的走出議事堂。
    院子裏站著疲憊不堪的鍾震，和幾名衣衫淩亂士兵，一個簡易的擔架被放在地上，上邊還緊緊的裹著一層厚氈布。
    “這是？”李軒轅皺起眉頭，不願相信自己腦海中蹦出來的想法。
    鍾震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無力的點了點頭，臉色深沉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軒轅撲到那擔架旁邊，一點一點掀開氈布，果然就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血肉模糊的臉龐。“為什麽不好好在醫館療傷，逞什麽能啊，剛從沙地死裏逃生，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啊！”軒轅情緒崩潰，比起對鄭孝和的感情，軒轅跟韓東陽走得更近一點，如果鄭孝和是偶像，那麽韓東陽就是亦師亦友的最佳拍檔。
    卷藏屬的領事樊鳴驅散了看熱鬧的眾人，讓人把擔架抬進後院，又讓人準備熱水和吃食，打點鍾震去休息。自己則陪著李軒轅一直到他情緒穩定。
    ……
    月上三更，韓東陽的靈堂已經在後院搭起來，鍾震和李軒轅坐在旁邊，他把當天看見的情形給軒轅講了一遍。
    “我去的時候，就看到青書抱著東陽往下跳，可他是把東陽墊在身子下邊的，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帶著人下到穀底找了三天三夜，總算找到東陽的屍體，但沒有見到青書的。他真是個狠人。“鍾震冷靜的說道。
    “真沒想到，我們幾個從小隴山出道，又從小隴山分道揚鑣，最痛心的是東陽哥竟然死在那裏。”
    “確實沒想到青書會做出這樣的事。”鍾震感慨了一聲。
    李軒轅止住啜泣，從袖籠中掏出那封小紙條，”那個混蛋已經到長安了，拿著圖紙謀取富貴去了。“
    鍾震接過紙條看了看，腦海中回想起無數次和穆青書吃飯喝酒的場景。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應該想到，穆青書早晚會走上這一條路，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並且穆青書做的這麽決絕。當時在漢中的金樓上，穆青書總是看著遠處的外務屬，抱怨自己運氣不好，秘密培訓了五年竟然落個隱藏身份……
    “曹掾知道了麽？”鍾震隨口問了一句。
    “鍾震，你要去船舶司嗎？”李軒轅感受到鍾震的情緒，不想再失去這個隊友。
    鍾震抬起頭看了躺著韓東陽一眼，深沉的點點頭。
    “不去可以嗎？”李軒轅爭取道。
    “軒轅，在船舶司的這些年，我已經跟不上你們了，東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青書會從小隴山走，我卻是在碼頭城樓轉了一圈才想著往小隴山趕，如果我能早點去小隴山，東陽應該就不會被青書帶走。”鍾震痛苦的低下頭。
    “不是你的錯，是東陽哥自己的問題，從沙地和小隴山，他都不想失去這個好兄弟，所以他才選擇自己去，他就是這麽個人，他太看重感情了。”李軒轅看那香火燃到盡頭，就站起身去點燃三支香。等他再回頭的時候，剛剛的位置上空無一人，似乎鍾震就沒有來過一樣。
    軒轅心裏清楚，鍾震已經做好選擇了，所以他沒辦法再麵對韓東陽和李軒轅。
    一陣的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軒轅抬起頭，隻見劉明在百官屬伍華的帶領下走進靈堂。
    “李從事，馬忠想祭拜下外務屬的同事，白天不方便，所以就晚上帶他來了。”伍華上前給李軒轅打招呼。
    軒轅看了劉明一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盡管自己聽到很多關於代號山凶的傳奇故事，但這一刻，在他心裏，沒有人比韓東陽更偉大更值得尊敬。
    “伍司長，我能跟這位兄弟說幾句話嗎？”做完禮儀，劉明停在原地目光看著軒轅。
    “說吧。”伍華點點頭，但他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按照規定，我還不能接受你們的問詢，但我關心孝和的情況，我想問問孝和現在怎麽樣了？”回到蜀地的劉明，似乎蒼老了許多，不僅華發摻青絲而且嗓音低沉。
    軒轅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同時眼眶中透出來一汪溫熱。
    “從沒有想過，我還能回到漢中，但是真的回來了，又不知道回來的意義是什麽？關於長安，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嗎？”劉明態度誠懇。
    “按規矩來吧，改日必定拜訪馬郎官。”李軒轅的成熟就在一瞬間，當著伍華的麵，他什麽也不會問的。
    ……
    後半夜，一隻快馬衝出外務屬，李軒轅帶著一封手書往城北趕去。東曹掾蔣琬不在，他自己擬好了回信，他將全權為此事負責。
    信上他告訴孫禮，自己派的人還沒有走出漢中，所以這個穆青書應該是丞相府安排的人，這說明他們通過使團運送圖紙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他將自己攜帶圖紙返回長安，確保萬無一失。
    冬月底的後半夜，溫度已經很低了，軒轅眉上滲出的汗滴瞬間結為冰碴，寒風也呼嘯著朝他迎麵襲來，似乎是想阻止他的步伐。
    可這個青年心中燃起的火焰已經到了怒發衝冠的地步，他毫無顧忌的闖過關卡，絲毫沒注意今晚的東北城門增加了聯防。
    聯防的不是別人，正是魏延部下魏沐所在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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