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宮城和皇城內外的承天門已是大開。
    袞袞諸公，天潢勳貴，紫紅綠青·······
    幾乎平日裏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有些都覺得對方早就死了的老人，突然發現今日竟然也出現在了宴會上，不免就引得些許驚歎。
    就比如陳叔達，這位自李淵太原起兵後，正值絳郡通守的陳叔達直接獻城投降。
    李淵攻入長安後，先是任命他為丞相府主簿，封漢東郡公，後來武德元年，先是被任命為黃門侍郎，後升任納言，官至宰相，並於武德四年被拜為侍中，進封江國公，可謂是官至人臣。
    貞觀元年，再加授光祿大夫後，辭官歸隱，這將近八年的時間裏，好似人間蒸發一般，不少人都沒有想到，能再有一日陳叔達。
    特別是曾經的老友和下屬，今日再見，多少有些唏噓和感慨光陰的殘酷。
    “江國公，沒想到你老人家竟還·······哎呀，哎呀，自你離開朝堂之後，吾等真的是想念啊！”
    “江國公，你老人家還在，為何卻閉門不出？誰也不見？害的我們都以為你········”
    “江國公身子仍舊硬朗啊，幸得太上皇之光，也能再見一次江侍中，真是幸運啊！”
    “········”
    不少曾經的老友，都圍了上來。
    陳叔達被孫女攙扶著，也是和藹慈祥的朝眾人抱拳，說起了以往，便是他也忍不住唏噓感慨。
    “陳公，著實是別來無恙啊！”此時，已正值門下侍中的高士廉，見到陳叔達，這位可以說是位高權重並且德高望重，年紀更是在朝堂上無人能出其左右的老臣，離得老遠，便躬身抱拳行禮。
    “高儉？哈哈哈········”
    “沒想到，你這個娃娃，也有一日能坐到老夫的位置上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陳叔達朗聲大笑，對於高士廉的禮節也是坦然受之。
    “現在，朝堂上武德老臣，可不多了，蕭瑀被罷官後，就剩你自己了吧。”
    “裴寂，劉文靜，封德彝，竇威他們都死了，下一個，估計就是老夫咯。”
    陳叔達對於死亡，也已是做到了談笑風生，毫無波動。
    到了他這個歲數，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呐？
    “陳公精神爍爍，頗有道家仙風，什麽死不死的，還遠著呐。”高士廉親切的攙扶住了陳叔達的胳膊，兩人笑談著，一同走入了太極宮。
    陳叔達這樣的人都來了，自然，蕭瑀也到了。
    畢竟，就算罷免了尚書左仆射的位置，但，身上的勳爵可沒有被剝奪。
    更何況，作為李淵的鐵杆，之前和裴寂平成為武德雙星之一的重臣，李淵的壽誕，他找不到理由不來。
    所以，就看到了一個老頭子，背著雙手，臉色鐵青，吹胡子瞪眼的走了進來。
    這才不過罷免數日，蕭瑀身上就好似纏著一股暮氣。
    權力是最好的春藥，這句話，是千百年來所凝練出的真理。
    長孫無忌湊了過去。
    蕭瑀瞥了他一眼，隻是冷冷道：“不要讓老夫白白被罷官！”
    長孫無忌苦笑一聲：“小孩子做事，給他們機會，但，誰能保證萬無一失？”
    “奧？”蕭瑀腳步一頓，盯著長孫無忌：“這麽說，必輸了？”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沒有接話。
    “老夫的兒子蕭銳，乃是守成之人，規規矩矩，蕭憲，才是老夫最看重的孩子。”蕭瑀閉上眼睛，停了半刻，才說道。
    長孫無忌頷首：“蕭憲這孩子，著實不錯，蕭公，放心吧，尚書省遲早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蕭瑀哼哼兩聲，聞言，也不再多言，悶頭朝裏走去。
    長孫無忌輕歎一聲，快步跟上。
    夕陽的黃昏，還沒有徹底散去，但是自承天門到太極宮的道路，一路花燈則是早就點燃。
    空氣中彌漫著的鯨油香氣，還有香燭那特有的鬆香味道，讓整個宮城都顯得很是寧靜和莊重。
    人，已是很多了。
    太極宮內，盡可能的安放案桌，若是放不下的，則是隻能坐於大殿外的丹墀和台階上，而這些地方上，則是已經用毛氈配合大紅錦帛臨世搭建出來了一個棚子。
    足以讓所有參加誕辰的臣子和勳貴，不必被寒風吹裹。
    前幾日的大雪，仍舊覆蓋著宮城和長安，不過，隻要是人走過的路上，則是一點雪都看不見。
    熙熙攘攘下，也在禮官的不斷調整下，所有賓客，漸漸落座。
    長樂身為大唐嫡長公主，她的位置自然很靠前，甚至就在李淵和李世民之下的九五台階之上。
    手捧禮盒，一襲公主鳳袍，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處，頭上的鳳釵，搖曳間，好似想要騰飛於九天一般。
    秋蘭則是規矩的跟在身後。
    長樂的出現，讓道路兩側喧囂熱鬧，聯絡感情的勳貴和官吏們，皆是一靜。
    盡管，長樂郡的事並沒有拿到明麵上說，但，該知道的人，也早就已是知道，這件事，幾乎成為了上層勳貴心照不宣，算不上秘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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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麽也來了？晦氣！”
    “沒法子，畢竟人家怎麽說也是咱們大唐的嫡長公主，這般場合若是不露麵，有損皇家威儀！”
    “是啊，更別說，長樂郡這事，嘿！壓根沒法放到明麵上來說，自然也就沒法真的定罪，隻是被陛下禁足於長樂宮。”
    “娘的！在長樂郡敢搞出來這樣的邪事，真的是瘋了，依我看，就算是砍頭也不為過！”
    “嘿，老兄，你說的很對，要不你上折子？”
    “哎呀，諸公都在此事上保持了緘默，我一個不入流的五品官，就不摻和了。”
    “你也知道啊，這事，沒法說，真的宣判，天下人肯定就都知道了，若是如此，才是真的麻煩了，不如就這樣直接關一輩子，平常不讓她出來惡心人就是了。”
    “也對，也對········”
    很多人，對著長樂指指點點，眼中的怒意，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長樂郡的那些事，長樂的做法，毫無疑問，不管是五姓七望，世族高門，還是說不入流的小官小吏，更甚至於鄉外的土財主土豪強，全都是一致的反對！！！
    笑話！
    讓百姓，站在自己頭上？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誰敢觸碰這一點，勢必將會遭受到天大的反噬！！！
    瞧瞧，即便是大唐嫡長公主，都承受不住其後果，名聲已臭，徹底禁錮，成為人見人厭的存在，其餘人誰敢碰，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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