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愣了下。
    他瞧著城陽，苦笑一聲，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說得對。”
    “我都做不到，也不好過多要求別人。”
    “不過，我還是想說一聲，城陽，咱倆，終歸有些不同。”
    “你······”
    “算了。”
    “有老神仙在，倒也不用過多擔心你的身體情況。”
    “來北山縣這麽急著尋我，可是有什麽當緊的事嗎？”
    張楚笑著詢問道。
    “總不能，是特意來這裏喝場酒吧。”
    城陽搖了搖頭：“是長樂姐姐讓我來尋你的。”
    “她說，放大鏡還有老花鏡的技藝，都是你教給的她，但是，她掌握的並不精湛，所以，想要把放大鏡放在醫用上，還是得來找你一趟才行。”
    張楚聽著這話，便瞬間明白了城陽的意思。
    放大鏡。
    毫無疑問，這玩意對於醫學的幫助是巨大的，特別是對一些細微的操作而言，更是劃時代的改變。
    其實，後世的一些心血管或者微創手術，使用探鏡進行操作，某種意義上，其實和放大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隻是說，他們放大的形式略有不同罷了。
    放大，這個技術的發展，可以說是和醫學的發展息息相關。
    “這樣啊。”張楚點點頭，起身走回了書房，等他再坐下的時候，手裏便多了一個鏡片。
    城陽趕忙坐起，靠枕都掉到了一旁，小心接過來，放在自己的眼睛前，然後抬起頭朝張楚眨了眨眼。
    張楚拍了拍靠枕上的些許灰塵，隨手再丟到了躺椅上，瞧著那大眼珠子，輕輕在城陽的腦袋上叩了一下。
    “不要離得那麽近，傷眼。”
    “是你觀察我，還是讓我觀察你的眼睛？”
    張楚猛地貼了上去。
    城陽小嘴猛地張大，顯然她被張楚突然變大的眼睛給嚇了一跳。
    不過，來不及驚慌，她便沉浸於這塊放大鏡的效果之中。
    正如長樂所言，這快放大鏡效果更好，並且更清晰，絲毫沒有任何雜質不說，那鏡麵幾乎就像是天然裝飾的一般，圓潤無比，而不像是長樂打磨的那一塊，上麵有些地方明顯的還能觸摸到棱。
    “侯爺，這放大鏡，如果放在手術上，效果肯定很好！”
    “今天，師父和何太醫也都是這麽說。”
    城陽很是激動，此刻，她已是無比肯定，放大鏡對於醫術的幫助，定是巨大的。
    她死死盯著張楚，為自己的發現感到歡呼。
    不過，張楚卻是很淡定，端起茶，呷了一口，瞧著長樂的模樣，搖了搖頭。
    “可以當然是可以。”
    “但，在真的要把放大鏡運用到太醫署之前，城陽，你有沒有想過，這東西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這東西，說白了就是用水晶打磨而成的，可，能用來製作老花鏡的水晶和放大鏡的水晶，必須是毫無雜質的極品水晶，而且最小還要巴掌大，若是用到手術台上········”
    張楚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
    “怎麽也得有腰的一半吧，不然在手術那般緊張的情況下，若是還要多一步移動放大鏡的步驟，毫無疑問，還不如不用。”
    “不管怎樣也得保證能夠徹底覆蓋切口，隻有這樣，才能像是沒有放大鏡樣靈活，不然，你但凡要移動個位置，或者說，但凡切口大一些，這放大鏡就需要來回移動，如此，你的眼睛，就得重新尋找你需要的位置。”
    “萬一是個比較緊急的手術，這樣來回調動，勢必會讓你大大分心，無法徹底集中精神。”
    “如此算的話，那差不多最低也得兩塊巴掌的大小。”
    “你知不知道，兩塊巴掌這般大的水晶，極品水晶，一塊得多少錢？”
    張楚簡單的給城陽算了一筆賬。
    城陽臉上的激動戛然而止。
    她看了看手裏的放大鏡，她清楚，這個問題是很現實的。
    手心大小的水晶，就已無比難得了，更何況手掌大小的放大鏡？不說別的，就自己手裏的這塊，恐怕沒有個七八萬貫就打不住。
    而長樂姐姐手裏的那一塊，比這個要小，但即便如此，估摸著也得三四萬貫。
    張楚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而且，一場手術下來，你怎麽著也得備上三四塊吧。”
    “血這東西，粘稠的厲害，但凡濺到鏡子上，你就不用想著現場擦拭清理了，隻能替換。”
    “這就是一筆很大很大的開銷了，如果你要推廣的話，不說多，五個手術室，將近二十塊這樣的水晶放大鏡，嘖·······太醫署這手術刀就算是掄的冒火星子，又得多長時間才能賺回來這些成本？”
    “醫學要發展，當然離不開朝廷的支持，但，醫學要發展，也絕對不能隻依靠朝廷撥款，醫學是有自主能力的，也隻有自己能養活自己，才能真的長久，才能健康的發展。”
    “陛下開明，知道醫學意味著什麽，不會斷了醫學的支持，但若是換個皇帝，到時候一句話，財政吃緊，醫學又該如何去？”
    “我知道，你對於賺錢沒啥感覺，也覺得很俗，但，這就是現實啊。”
    張楚歎道。
    城陽也已是徹底沉默，雙眸間，皆是落寞，她抬頭，望向張楚，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卻又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是自己想的太過於簡單了。
    “是不是感覺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太過於骨感？”瞧著她那樣子，張楚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