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心裏是鬆了口氣的。
    說實話，自己該做的，都已做了，事情都已到了這一步，若是陛下還是想著建立羈縻國，張楚就算不說，但心裏也會有些失望。
    或許選擇羈縻之策，剛開始會比較輕鬆，畢竟不用自己出任何的人手，也不用想著防守，財政等等各方麵，每年都能從羈縻國拿來一些好處。
    可，從長遠來看，這法子實屬下策。
    盡管作為宗主國，前期或許能沾點好處，可不要忘了，你是宗主國，那麽也是有一定的責任對羈縻國施加幫助的。
    比如，把中原一些先進的技藝傳過去，又或者，羈縻國出了什麽事，宗主國也不能幹看著，多少也是要出手幫忙的。
    更何況，作為羈縻國，因為上頭有宗主國的存在，所以一般會比較穩定，其他不必多費心，一心發展就好，所以，這往往也會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當宗主國一旦式微，你想要讓羈縻國支援？
    曆史的教訓，血淋淋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羈縻國非但不會給你支援，往往更多的時候，落井下石比其他諸國都要狠！
    而直接吞並，盡管前期會麻煩些，也要多費些功夫，可一旦真的能夠確定下來，那麽這塊土地可就能稱之為‘自古以來’了。
    不僅國土麵積大大增加，國民財富各方麵也都會提升，就算後麵出現了什麽變故，子孫們能打出‘自古以來’這麵大旗，並且子孫也都會非常感謝！！！
    肥水，永遠不會再流外人田！！！
    “大哥，你說的對。”
    “西海都護府都護，暫定樊興將軍暫領，至於其餘的長史，司馬，別駕等職，吏部還在緊鑼密鼓的商討。”
    “嘿，這塊大肥肉，各家都想吃一口，朝廷如何平衡他們在西海都護府的利益，如何能把他們捏在一起，讓他們能盡心盡力的整治西域都護府，這裏麵，可全都是生意。”
    程處默沉聲說道。
    張楚頷首，不過片刻，便又搖了搖頭：“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確定下來的。”
    “不過，能定下樊興將軍為都護刺史，能定下青海城折衝府，西海的情況就亂不了了，若是沒有其他大的變故，前五十年，西海都護府當還是由武將說了算。”
    “畢竟，那地方不比中原，沒有兵力支持，就算是長史，司馬，別駕也寸步難行。”
    張楚緩緩說道。
    程處默咧嘴一笑：“大哥，你說得對，阿耶也是這麽說的，秦伯伯，尉遲伯伯，還有李伯伯都已準備好了商隊，想著先占得機會，世族門閥那一套，在中原好用，可在西海，說實話，還沒一個小小的城門官好使。”
    張楚笑了。
    他自然明白程處默的道理。
    西域，為什麽被稱之為蠻夷？就是因為，他們隻認誰的拳頭大，誰說話才有用，什麽狗屁道理，什麽狗屁世族傳承，能當飯吃？誰理會？
    “所以說，這是個機會。”
    “什麽時候走？”
    張楚問道。
    “三日後。”
    “那邊，情況終歸很急！”
    說起離別，程處默的聲音就變得有些低沉。
    張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總還有再見的日子！”
    “大哥，咱們在那邊，有沒有什麽要布置的？”程處默瞧了瞧坐在石桌旁的三人，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
    家裏，是家裏，自己，是自己。
    他們跟著大哥走了那麽長時間，誰不想著自己給自己掙來一份家業？
    秦懷道，尉遲寶林和薛仁貴，毫無疑問，皆都是跟著大哥一條繩上的螞蚱，自也不用過多隱瞞。
    張楚手指輕輕扣了下桌麵，雙眸微眯。
    不過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暫時先不用動，今年，我會再去一趟西海，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上半年，估計也是各方角逐，競爭最激烈的時候，咱們的力量，終歸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坐上牌桌。”
    “所以說，就先看著樹大根粗的軍方國公，還有各大世族門閥他們傾軋吧。”
    “不然，就咱們這點小能量，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張楚笑道。
    程處默想想確實也是這樣。
    “好，大哥，那我在青海城，等你。”他重重點頭，說著，程處默又看向了秦懷道和尉遲寶林。
    “怎麽樣？”
    “考慮下？到時候跟我一起走？”
    秦懷道和尉遲寶林對視一眼，可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搖搖頭。
    “算了，還是先忍忍吧。”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是大哥說的一句話，當時我和寶林，答應過陛下，要為陛下分憂，要幫著陛下治理好長安，若是就這麽走了········”
    “有負皇恩，也有負大哥的期望！”
    秦懷道看向了張楚，撓撓頭，沉聲道。
    “長安縣和萬年縣，不比北山縣，但，一縣之地，一郡之地，一州之地，一道之地，一國之地，治理起來其實都有一定的相同邏輯在。”
    “隻是說，他們的事務更繁雜些，流程更多些，若是抽絲剝繭，其實也都大差不差。”
    “多思考，多忍耐，多動腦，相信以你們的能力，擔任好長安和萬年的縣丞，並不難！”
    瞧著兩人有些泄氣的樣子，張楚笑著鼓勵。
    兩人重重頷首。
    “大哥，我們會的！”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天色不早了，上火鍋！”
    “這天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熱起來了，趁著最後冬天的尾巴，舒舒服服的再吃一頓。”
    張楚揉揉肚子，起身，帶著眾人走向了大堂。
    別說，他是真的餓了。
    算算，自上元夜勞累了一夜後，回來便一口氣睡了一天一夜，到現在還沒有什麽補充，這肚子早就發出了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