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中是不能飲酒的。
    不過，當最高軍事主官下達了命令後，自然就百無禁忌了。
    更何況，獨立的護農衛，有誰會去舉報？
    篝火燃了起來。
    散發著濃濃香氣的各種大肉塊，和一壇壇下午時分公孫幽離剛從長安運來的美酒，讓安靜的營寨，變得無比熱鬧。
    比下午夯砸木樁的時候都要更熱鬧！
    當甘洌的美酒灌入腸胃，當濃鬱的羊腿，厚切牛排，豬蹄子這些裹上辣椒，油膩的，可快速補充他們今日所丟失能量的肉食進入肚子裏，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特別是劉毅。
    雙頰通紅的厲害，下午的蛻變，一下子讓這小子變得開朗了很多，甚至還端著酒碗，找張楚足足喝了三大碗。
    “將軍，卑職讓你失望了。”
    薛仁貴長長吐了口酒氣，望著一側的張楚，沉聲說道。
    今日軍營的變化，他全都看在眼中，盡管之前，護農衛五十人，薛仁貴自認也不弱於其餘十六衛。
    但，細細一想，將軍沒有來之前，護農衛，似乎隻是護農衛，營寨也隻是營寨，大家之間關係也不錯，可，也僅僅隻是戰友，可是現在，將軍不過出手訓練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似乎，也並沒有做太多，僅僅隻是把之前的三十裏增加到了五十裏，然後多了個夯砸木樁的項目，可，營寨之中的五十人，卻一下子好像真的變成了兄弟。
    緊密，聯係，氣氛，比之前，說實話，真的有了質的變化。
    張楚看了眼薛仁貴，輕輕一笑：“這和你沒有關係。”
    “和你的訓練法子，也沒有關係。”
    “自然更沒有什麽好失望不失望的，仁貴，你已做的很好了，不管是營寨，還是將士們的精氣神，都要遠超於一般的將士。”
    “或許，當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你能做的比我更好。”
    “這話，你能理解嗎？”
    薛仁貴似懂非懂。
    張楚手裏的酒碗一口飲盡，抬頭，望著熊熊烈焰，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不斷的跳動：“到耕種之前，我就住在營寨中。”
    “等耕種過後，護農衛出一趟任務，隨某家，去一趟西域。”
    薛仁貴一愣，而後猛地起身，渾身止不住的因為高興而顫抖。
    “暫時先不要透露。”張楚立馬補充。
    薛仁貴咬咬牙，拍拍屁股，假意把旁邊的酒壇拿過來，重新坐下，用聲音，低呼道：“諾！”
    這件事，張楚當決定前往西域的時候，其實便已決定了。
    包括讓薛仁貴出任護農衛校尉。
    隻是到了最近，西域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才漸漸完善，慢慢成型。
    護農衛，絕對不能僅僅隻為吉祥物，護農衛，要對得起，裏麵帶著的那一個“農”字！
    “師父，我也去！”裴行儉從旁邊湊過來，雙眼那叫一個明亮。
    “好。”張楚直接應下。
    西征吐穀渾，裴行儉都跟著去了，自然沒道理這一次不帶他。
    在吐穀渾，裴行儉完成了蛻變，從第一次殺人，吐得稀裏嘩啦，到了後麵，對於戰爭，似乎燃起了狂熱。
    不管是千裏奔襲，還是說圍截堵殺，他都展現出了過人的韌勁。
    這是一個名將必備特質！
    張楚再倒滿了酒，慵懶的用目光掃過一個個不能自已的眾多將士：“諸位，今日，可恨本將軍？”
    他笑嗬嗬的朗聲道。
    此言一出，熱鬧的氣氛瞬間一頓，連帶著，似乎篝火燃燒的聲音，都消失了。
    月明星稀。
    安靜極了。
    不過刹那後，大家便是都又笑出來了。
    “將軍，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感激還都來不及呐。”石力大聲開口。
    “是啊將軍，不過一場訓練，這本也就該是我們要做的事，更何況將軍還親自隨我們一起完成了訓練，大家夥都知道，將軍是為了我們好。”康慶附和。
    “將軍，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這麽強！”劉毅那年輕的臉龐也映照於篝火的一側。
    “將軍，大家夥都是從吐穀渾下來的，知道戰爭是什麽樣，這點訓練，說實話，相比於咱們成天成夜的在吐穀渾逃命，奔襲的強度，差遠啦，現在我們還能在這裏喝酒，聊天。可是在吐穀渾，有好幾次，當將軍下令休息的時候，別說聊天了，恨不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啊將軍，吐穀渾之戰，當時痛不欲生，現在竟還懷念起來了。”
    “沒錯，今日訓練，算啥？就算是再加五十裏，俺們也能完成。”
    “他娘的，鄭大憨閉嘴，我們是吹牛皮，你他娘的是真不想要命？”
    “哈哈哈········”
    頓時眾人的笑聲隨著篝火，嫋嫋刺向了蒼穹。
    “吐穀渾啊·······”張楚也長歎口氣：“本侯，也要謝謝你們，要沒有你們，本侯怕是也回不來。”
    “說實話，今日下午，當本侯看到你們的時候，是驚訝的。”
    “本侯沒有想到，大家夥竟然還願意來擦入伍，更沒有想到，還是參加司農寺的護農衛。”
    薛仁貴揉了揉鼻子：“將軍，說句實話，你別生氣。”
    “奧？說！”張楚看了他一眼。
    “嘿嘿，盡管來參軍報名的人數，遠多於五十人，盡管卑職確實也是優先從京兆七府的老卒中選拔的將士，但，想找個京兆七府之外的合格良家子，還真難。”
    “司農寺，說的好聽，是掌管天下莊稼，說的不好聽，就是種地培育種子的。”
    “護農衛，自然就是看守莊稼的。”
    “除了這些信任將軍的老卒爭前恐後的參加，至於其他良家子，看都不看，想要入伍，人家首選的是左驍衛，右驍衛，左武衛這些軍中扞衛！”
    “以求立下戰功，光耀門楣！”
    “而不是，咱們護農衛。”
    薛仁貴笑道。
    “哈哈哈······”張楚聞言，不由大笑。
    “天下人，真以為護農衛，就是看守莊稼的了？”
    “侯爺，難道不是嗎？”石力好奇，顯然，不少人也都是這麽想的：“不過，侯爺，薛將軍這話說的倒也對，反正我們來不是衝著護農衛的名號，而是衝著侯爺！”
    “是啊侯爺，當我們知道這護農衛是侯爺組建的，啥都沒想，直接就來了。”
    “能繼續跟著將軍，就算是看菜，心裏也痛快！”
    “不過，將軍，如果能在看菜之餘，再跟著將軍征戰四方就更好了。”
    “善哉善哉，上馬戰四方，下馬看五穀，大丈夫，當如是也！”
    “哈哈哈·······”
    聽著眾人的嚎叫和笑談，張楚朝他們抱抱拳：“這麽說，某家還要多謝諸位的信任了。”
    “不過，話，還真要放到前頭，如果光想著看菜，現在就可以退出護農衛了！”
    此話落下，重新安靜，五十餘雙目光，皆落在張楚臉上。
    “農，此字始見於商，其古字形字狀似一個人手持工具在山林草地耕作。它的本義，是指耕作不假。”
    “可，農，也可泛指為農民，百姓，黔首。”
    “護農，護農，護的是耕作，護的是土地，自然，護的也是咱們大唐普天之下的農夫百姓！”
    “而，兵法言，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此話，某家也是深以為然！”
    “所以說，護農護農，護的是這方天下啊。護農衛，當肩負起滅異族之責，當天下異族盡消，咱們護農大業，方能才說大功告成。”
    “而且，某家還想問一問大家夥，你們說，那些世族高門，算不算農夫黔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