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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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蘇定方此時的心境,張楚怎能不明白。
    若說大器晚成,蘇定方定是能算的上一個很好的模板了。
    或許現在,都沒有人能預料到,蘇定方今後會有什麽樣的成就。
    不過想想也是,那畢竟是後話,而且,蘇定方的崛起,主要也是因為貞觀一朝的武將相繼凋零,說句不好聽的,等這一批武將死後,除了薛仁貴和裴行儉外,幾乎大唐再無能拿出手的將領了。
    便是現在蘇定方口中的一些青壯將領,也因為各種原因,而早斃或者說被排擠於朝堂之外。
    以至於李治朝,無法像貞觀這般,將星多的似乎都用不完,以至於連蘇定方這般人物,都排不上號。
    蘇定方上一戰,乃是貞觀四年,而下一戰,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永徽六年。
    而這一戰,結果並不好,跟著毫無鬥誌,似乎都已老糊塗的程公出征,因副大總管王文度阻撓,未能取得很好的結果。
    等到顯慶的時候,除了還活著的李積外,便是他這位還活著的貞觀將星了,這才得到進一步啟用,升任伊麗道行軍大總管,作為統帥西征,開啟了自己的真正開掛般的後半截人生。
    可這個時候,蘇定方已經是過了耳順年紀的第五年了。
    最後,於乾封二年,七十六歲的蘇定方,病死在了邊疆。
    征西突厥,平蔥嶺,夷百濟,伐高麗!滅三國之功,讓他的後半生閃耀於大唐的天空之中,但,同時也暴露出大唐將星青黃不接的事實。
    不然,何至於已經七十六歲的蘇定方,還要在前方鎮守呐?
    但,不論如何,現在,蘇定方是落寞的,以至於還要再落寞孤寂上十數年!
    更何況,這十數年,還是蘇定方最好,也是最壯的時光!
    耽誤了,未免可惜。
    左武衛,人才濟濟,大唐將星,人才濟濟,可是護農衛,自己身邊,所能用的人,並不多·······
    張楚望著落寞的,清風吹來,耳鬢旁已是有白發的蘇定方,輕輕歎息一聲,直接把酒壇,放到了蘇定方麵前。
    蘇定方拿起來,便是仰脖而狂飲。
    張楚一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輕輕揮舞之間,放於陽光下,寒光四射,同時,張楚緩緩道:“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
    啪!
    嘭!
    酒壇炸碎,酒珠翻滾,白光銀蛇,酒濺赤練。
    蘇定方雙臂還都沒有落下,可雙眸,卻是死死盯著張楚。
    那黑白斑駁的胡須上,所墜著的酒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裴行儉急忙起身,朝齊齊望來的四周護農衛將士示意無事,並且走到了薛仁貴身側。
    蘇定方抿了下幹裂的嘴角。
    那渾濁的眸子,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他的胳膊,緩緩放了下來。
    “醉裏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
    “秦川侯,你怎知,這些年的深夜,我不止一次的想到跟著李仆射,夜襲陰山的那一戰!”
    “醉裏挑燈看劍,好啊,嘶········嗬嗬嗬········好!這句真好。”
    蘇定方深吸口氣,想要抑製內心噴薄的情感,可,終還是壓抑不住,短短不過兩句話,幾乎道盡了自貞觀四年來的五年春秋中,自己的狀態。
    每當睡不著的時候,每當飲酒之後,他的眼前,就會出現那一戰的畫麵,多麽的清晰,也是多麽的懷念。
    他想念戰爭。
    他懷念戰場。
    他喜歡那種千裏奔襲而破敵陷陣的感覺。
    每一次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點燃一盞油燈,靜靜擦拭自己的鎧甲,兵刃,一坐,便是一夜。
    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滅東突厥一戰,便是在秋天,發起的攻勢,一直持續到來年開春,那段時光,是那麽的快活!
    張楚重新給蘇定方斟下了酒。
    蘇定方端起,他的手在顫抖,當酒碗落下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耳鬢。
    可憐,白發已生。
    沉默了不知多長時間,蘇定方這才慢慢的回過了神,那好似波濤洶湧般的情感,被他盡數收於眼眸的深處。
    “秦川侯,好文采。”
    “在長安,多有耳聞,就算是左武衛裏那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殺才,也能喊一聲,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也能叫喚一聲,陛下之三千霜,也能唱一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此詩·······”
    “足可慰藉老夫之心。”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左武侯,不管如何,也是侯,相比於那些不曾封侯的同僚,已是不錯。”
    “不錯。”
    “來來來,秦川侯,當飲,當飲。”
    蘇定方把張楚手裏的酒壇奪了去,這一次,他抱著,狂飲,不止,而絲毫酒水不曾灑落。
    等蘇定方把酒壇放下,張楚才開口:“這詩詞,也不過突然有感而發罷了。”
    說著,張楚把手中劍,插到了一側:“蘇將軍正值壯年,我大唐還有很多仗要打!”
    “不說別的,我護農衛剛剛建立,正是急需功勳的時候,若是沒有仗了,他們第一個不答應。”
    “不久之後,我就會帶著他們去西域走一趟。”
    “雖不是奔著打仗去的,但有吐蕃,還有西域諸國在旁虎視眈眈,恐怕也不會完整而回。”
    “護農衛還年輕,真的算算,軍伍生涯資曆最老的,莫過於薛仁貴了。”
    “他在某家確定帶兵前,已是火頭營裏的一火頭軍了。”
    張楚玩笑道。
    蘇定方盯著張楚。
    他隱隱已是聽出了話外之音。
    張楚不理會蘇定方的眼神和目光,他伸了個懶腰,繼續道:“西域之事,複雜無比,而護農衛,蘇將軍,真的很缺少一個經驗老道的引路人。”
    “蘇將軍,如果左武衛待得不開心,不妨來我司農寺的護農衛。”
    “至於程公那裏,某家去說。”
    “當然,隻要蘇將軍肯點頭,某家代表護農衛,掃榻歡迎蘇侯的加入!”
    “護農衛將軍一位,短時間,無人能領。”
    張楚朝蘇定方緩緩說道。
    他想要蘇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