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亂世當頭,哪有安身之所?佛門清靜地,不過是你想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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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想要什麽?”
突然,蘇唳雪沉聲。
南宮離觸電似的蹦了一下:“什……什麽?”
黑衣黑甲的人安撫似的拍拍女孩子挎著她的手:“殿下,你在大熠輩分不低,可聽前輩喚皇甫毅的口吻,輩分隻會更高。”
“可皇甫毅不是君侯嗎?”南宮離驚訝道。
蘇唳雪搖搖頭:“他隻是個傀儡。”
老婦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冷峻的人:“老太婆歲數大了,發發牢騷,冒犯權貴,怎麽就成大人了?”
黑衣黑甲的人笑了一下:“狼毒是毒草藥,若無特許,豈會讓一個老人家在荒島隨意栽種?”
“那小將軍以為,我是誰?”
“南疆藥閣,建製隸屬南詔,人跡罕至,江湖上懶有蹤跡,但傳聞卻不少。其現任閣主譚衿寒,乃不世出的毒理奇才,藥閣在她帶領下,短短幾年內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閣口,一躍站到世人麵前,與大熠禦醫局分庭抗禮,漸成水火。世人說,那裏的大夫用毒比用藥更在行,既救人,也殺人,既醫人,也害人。早年間,劍閣閣主肖如峰曾帶隊親往求藥,損兵折將,終是無果。其子肖鈺擔任劍南節度使後,對藥閣百般刁難,屠殺閣眾,此後,藥閣便銷聲匿跡了。”
“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老人問。
“因為您弟子月凝霜是我知交好友。”
“哦,原來你就是霜兒的心上人啊——那丫頭重情,看上誰就拔不出來,沒想到你竟是個薄幸郎。”
閣主眉目一凜。
蘇唳雪冷笑:“若不是她跟閣主學的,不肯以真麵目示人,沒準兒就不會這麽麻煩。”
“將軍,你真的很狂妄,比一般男人都狂妄。”
閣主睨了她一眼,轉身去了外麵粗布破爛的麻衣,回頭。
“哇!好美!”
南宮離忍不住瞪大眼睛,驚呼。
藥閣閣主譚衿寒,樣貌姣好,身姿曼妙,清麗出塵,媚眼如絲,看不出實際年齡,隻見通身到底掩不盡的驚才風情。正所謂,梅定妒,菊應羞,觀之令人如沐春風。
閣主大人淺袖一揮,南宮離聞到一股異香。黑衣黑甲的人暗叫不好,趕忙抖開披風,將小丫頭裹進懷裏,助她閉氣。
“唔……將軍。”
南宮離被她捂著嘴,幾乎要喘不動氣,耳邊聽她心跳聲狂亂如鼓點。
兵荒馬亂之中,一座城池能百年屹立不倒,怎會沒幾個人物呢?她太輕敵了。
毒粉散去,俏生生的女孩子從黑沉沉的披風裏扒拉出小腦袋,摟著眼前人急惶惶地問:“你怎麽樣?沒事吧?!”
方才為了保護她,這笨蛋完全沒顧得上自己。
“殿下,沒關係,隻是蒙汗藥而已。”
黑衣黑甲的人搖搖頭,衝她笑了一下。
“謔,將軍內力委實不錯,這樣都沒事?”蛇蠍美人般的女子冷笑。
蘇唳雪瞥她一眼:“凝霜沒告訴您嗎?我失眠,總點香,這東西對我早就不管用了。”
譚衿寒摸摸鼻子尖:“嗯,這個她倒沒說。”
“哼!她沒說的多了!”小公主氣吼吼地嚷嚷,而後,又攬住蘇唳雪,“你失眠嗎?很嚴重嗎?我怎麽不知道?”
印象中,這個人總是受傷、昏迷,她見她睡著比醒著時候多。
她可喜歡她這樣了,整個人都不那麽鋒利,變得脆弱,柔軟,無力反抗,幾乎任人擺布。
隻有這種時候,布娃娃才肯乖乖的,完全屬於她。
“小公主,看來你夫君沒說的也多了。”
失了手的閣主大人反唇相譏。
蘇唳雪沒搭理她,望著跟前急得什麽似的女孩子,勾了一下她翹翹的小鼻子,笑道:“殿下,一般女子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先質問自己夫君怎成了別家姑娘心上人,哪會關心失眠這種小毛病啊?”
“我又不介意別人喜歡你。”
那雙黑蒙蒙的眼睛癡癡地望著她,“畢竟,你這麽好……”
蘇唳雪:“……”
這一整套掇乖賣俏的招數,別人講來或嫌油滑,可小丫頭骨子裏帶著份天真無邪,至情至性,顯得既頑劣又可愛。
黑衣黑甲的人胸膛起伏了一下,心裏覺得甜蜜,又有些傷懷。
這些好日子,都是她偷來的、騙來的,過一天就愧疚一天。
她明明知道,小丫頭還很年輕,她倆幾乎是兩輩人,卻假裝不知道。
她明明知道,除了年紀,她們之間還有一道不可逾越的世俗鴻溝,卻齷齪地把她綁在身邊,讓她拿青春和名節陪葬。
總有一天,小美人兒會長成大美人兒,長到像她這般年紀,會懂許多事,包括人有多麽自私、貪婪。
那時,她不知自己會麵對什麽樣的報應。
怕是要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好了,殿下,臣沒事,快別抱我這麽緊了。”
她扣住她手,將人從身上扒下來。
譚衿寒冷笑:“此等絕色美人,竟還不妒忌。姓蘇的,我真好奇,你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比藥閣的狐媚藥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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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跟你廢話,說吧,見君侯什麽條件?”
蘇唳雪睨著她,眼神漸漸冷了。
在這種目光的壓迫下,毒醫師大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幸虧,方才隻是蒙汗藥,否則,若真傷到小公主,恐怕這瘋子就算同歸於盡,也不會放過她。
“你們穿過狼毒陣,就能見到君侯。”
她聳聳肩。
狼毒是一種繁衍力很強的植物,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直達天際。
這麽多,猴年馬月也穿不過去啊。
蘇唳雪冷笑,麵無表情地掏出一個火折子,甩手要丟進花海裏。
“哎!慢慢慢!”愛惜藥材的毒醫師嚇得連聲調都變了,對辣手摧花的人徹底怕了——“罷罷罷,我帶你們去。”
凡城必有陣。
譬如,白兔城有護城水陣,卻月城有鎖橋陣。
規模龐大的鎖橋上下共四層,地上一層,地下三層,四通八達,勾連起卻月城與周邊許多島礁。橋上每個節點有專人把守,負責維護機件、審查往來人員、物品等。鎖橋地上還好,但地下空間架構尋常人難得一見——地下一層供人通行,以精鋼鏈懸吊流馬營特製的蠅繭,堅固柔韌,設計精巧;第二層是人力和機械操控層;第三層運輸貨物,不通行人。地上繞湖穿林的路徑,地下一條直線就打過去,不知要省多少事。
“閣主大人,您來啦。”
三人來到橋頭,譚衿寒掏出一隻做工精巧的銅雀,雀身鏨的是番蓮月季。
這是卻月城皇甫家的家徽。
她們緩緩沉入黑暗的地下,人聲漸遠,隻餘精鋼索鏈和齒輪齧合的鏗鏘聲。
而後,隻聽“喀啦”一聲,鉤子互相咬合,嵌在崖壁上的夜明珠發出幽微的光芒,劃出四通八達的路線,一根索鏈載起這形似燈籠的狹小蠅繭,在地底開始了風馳電掣的旅途。
因為空間狹小,三個人站得很近,譚衿寒默默觀察蘇唳雪的麵色,忽然沉聲:“將軍,你看起來怎麽這麽不對勁呢?”
大夫很難瞞,雖然譚衿寒沒往女扮男裝那方麵想,可蘇唳雪一下子慌了。這一慌不要緊,不小心灌了口西北風,立馬劇烈地咳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譚衿寒下意識去抓她手腕把脈,卻被這家夥躲了。天下第一的毒醫師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喂!你別狗咬呂洞賓!我要殺你們,還用得著這麽麻煩?”
“不是不是,美人姐姐,你別生氣。”南宮離慌忙轉過去,替那可憐人擋住迎麵糊來的強風,捋著她的背解釋道,“她就是……念舊,隻肯讓霜姐姐診治的。就連選侯城禦醫局的大夫都不成。”
“喲,他不是挺風流麽?這麽矜持,誰信啊?”
“不信您去問嘛。”小公主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卻月城這幫窮酸,為了省幾個錢,這都弄的什麽破爛?有本事怎麽不織個防風的?!”
“人家不是也得考慮承重麽……”
蘇唳雪緩過來,歎了口氣。
“喀啦”一聲,到站了。
鑽出蠅繭,她們就被包圍了。對方試圖五花大綁,身經百戰的將軍反應極快,敲在那幾人麻穴上,三兩下挨個放倒。
“這就是卻月城待客之道嗎?”她喝道。
“阿彌陀佛,小郎君好身手。”
隻聽一聲清音,一人款款而出,素衣博帶,器宇不凡。
卻剃了個光頭。
光頭和尚清清嗓子,詢問譚衿寒:“國師,這是何方貴客?”
譚衿寒施禮:“回君侯,這是白兔城的新主人,大熠監國公主南宮離,和定北軍統帥蘇嘲風。”
“阿彌陀佛,原來是蘇將軍,難怪身手如此了得。”皇甫毅雙手合掌,致意,“手下人不懂事,還請您不要介意。”
蘇唳雪剛想說無妨,卻被南宮離搶白:“君侯,我們誠意前來,竟被如此‘款待’,您需要給一個說法!”
素衣人兩手一攤:“阿彌陀佛,佛祖曰,慈悲為懷,爭即是和,和即是爭,不過切磋爾爾,無傷大雅,公主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那我也叫人把你打一頓好了!別給本宮念經!道歉!”小公主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娃娃,她那麽悉心寶貝著還怕不夠,怎麽能叫人平白欺負?還好唳雪眼下是沒傷著,要真傷著了,她燒光這禿驢的眉毛!
“殿下此言差矣,自古兵者不祥,再清白的人披了戰袍也是滿手血腥。”禿驢君侯慢悠悠地道,“蘇家的將軍,命帶天煞,生而不祥,不得善終……”
“你敢咒她?!”
小公主恨不得啊嗚一口咬斷皇甫毅的脖子。
黑衣黑甲的人攔住小丫頭,冷哼一聲:“老子殺的都是該死的人。若論血債,若論殺孽,君侯以毒草繞城,閉門不出,眼見生靈塗炭而袖手,自以為能好到哪去呢?”
“阿彌陀佛,蘇將軍不敬神佛,不怕把命留在這兒嗎?”
一個人就算再強,也不可能對抗整座卻月城。
皇甫毅淡淡地嗤一聲,拉過一張條凳隨便坐了,一手立掌念佛,一手撥動菩提子手串,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殺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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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本事。”她輕笑。
“有種。”念佛的人不念了,站起來,定定地瞪著那墨色的人,“定北軍一等一的高手,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兒,不可惜麽?”
黑衣黑甲的人蹙眉,喝道:“定北軍一等一的高手都在前線呢!”
“!”
此言一出,皇甫毅啞了。
風啞了,花啞了。
神佛啞了。
經文也啞了。
耳畔,人心沉重到凝固。
“君侯之姓氏,原是出自帝家恩賜——皇之襄,帝之輔,是為皇甫。皇甫氏一族,原也是軍功赫赫,躍馬三軍的英雄門風,百年前大熠西南鋼鐵防線,就是靠皇甫家的人不怕死才守住的。”她慨然道,“背糧闖前線的皇甫家兒郎,肚子被劃開了,把棉被塞進去,把糧送上去,隻說了一句,我不行了,便再也沒睜開眼睛。他們可曾想過,後世子孫竟畏戰怯弱到一葉障目的境地?君侯以為,隻要吃齋念佛,我不犯人,便人不犯我,可實際上呢?選侯城與卻月城相安,是念在同宗同族,皇甫家有功於朝。但神冊太後會念這個情嗎?亂世當頭,哪有安身之所?佛門清靜地,不過是你想當然!”
慈悲是佛陀留給人間最後的禮物。慈悲的人,能夠知道雜草的名字,能夠看到螻蟻的難處。
他們都曾功成名就,現在也是功成名就的雜草,看起來就跟那邊的傻瓜雜草沒什麽不同。
卻月城君侯代表了一種很典型的逃避者,無論目睹還是通過傳言,每次遇到無理由的暴力,都拒絕看見、拒絕看清事實,在軟弱和道德懷疑的時刻,用不聞不問來穩定彼此的情緒,終於形成了一個調轉目光的小共同體,將所有衝突歸於真理的相對性,不承認客觀真實,把這一世疾苦歸為修下一世的福報,連對侵略者也不抗爭,徹底走向消極和虛無。
然而,和平是需要爭取的,也需要維護。除了武器,更要有壓倒敵人、不懼一切強敵的英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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