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呃——！”
    蘇唳雪將人一把推開，努力偏過頭去——
    鮮血如同霧氣噴吐，濺在一地塵雪裏，分外駭人。
    她身上烈毒未解，卻絲毫不肯克製心緒，動心焚內，致使千忠戮終於毒發了。
    “唳雪，凝神！”
    縱使大熠女帝這般從來任性妄為的女孩子，抱著眼前病重的人，看著她口中嗆出的殘血，縱有千行數落、萬行埋怨，到底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她跟月凝霜默默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盡悔意——
    本以為能快刀斬亂麻，卻忘了這個人有多認死理。
    “南宮離，你為了逼我現身，居然不惜殺人？！大熠子民是你子民，難道南詔子民就不是人生父母養了嗎？那都是一條條人命啊！你怎麽敢，怎麽敢！”
    血葫蘆似的人趴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卻還厲聲咒罵。
    南宮離詫異地環顧四周，雖說掀了藥架子，扣了鍋，弄得一片狼藉。可其實，她一個人都沒殺。
    小姑娘想到什麽，忽地臉色一變，伸出纖纖的手，放到那雙英氣的眉眼前晃了晃。
    竟是毫無反應。
    “將軍，你……”
    女孩子黑蒙蒙的眼睛裏霎時湧出兩行清淚。
    她惦記的大半年的人兒，好不容易才相見。方才蘇唳雪推開門一刹那，她好擔心——
    自己風塵仆仆的樣子多難看啊！頭發也毛了，衣裳也皺了，就連裙角的芍藥花都被霜雪打的看上去不那麽嬌豔了……這麽長時間沒見，萬一這個人不喜歡了自己可怎麽辦？
    可現在，她寧願她不喜歡了自己。
    “南宮離，我從小就教你，人命關天……我就是這麽教你的嗎，啊？我教出來的就是這麽個草菅人命的君王嗎？！”
    地上血漬呼啦的人還在怒吼，氣得渾身都在抖。
    “我，我沒有……”
    “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固執的人，目不能視，脾氣卻大得很。眼下這情形，南宮離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急得團團轉。
    忽然，她靈機一動，將一旁哭鼻子的小娃娃拉過來：“快，寶寶，跟大將軍說，姐姐有沒有殺人？”
    “嗚嗚嗚……哇哇哇！將軍，殺人了！姐姐殺人了！”
    孰料，小丫頭揉著紅彤彤的杏核眼，空口白牙編瞎話。
    “喂，我殺誰了？！你這小丫頭，怎麽胡說八道冤枉人啊！”南宮離瞬間無語，覺得自己一定是遭報應了。
    蘇唳雪氣得大喝：“混賬！你還敢仗著淫威，屈打成招了？！”
    “我……”
    “月牙！姐姐把我的月牙搶走殺掉了！她不見了！嗚嗚嗚……”
    小娃娃還在不停哭鬧，南宮離眨眨眼，詫異道：“月牙是誰啊？”
    “回陛下，月牙是這丫頭的玩偶，方才您揮劍時不小心把腦袋削掉了……”旁邊一名藥農嬸嬸將斷了頭的苦命玩偶呈上來。
    這可毀得太徹底了。
    南宮離轉轉眼珠，將隨身包袱打開來，一大堆布娃娃嗚悠嗚悠湧出來，熱熱鬧鬧鋪滿了一地：“噢！寶寶，你的月牙在這呢，給你！看，我還帶來好多她的小夥伴呢！”
    小娃娃撲在一堆布偶裏，左看看右看看，終於破涕為笑：“嘻嘻！我的月牙又活啦！”
    南宮離抹掉一腦門子汗，長長出了一口氣：“呼，真是童言可畏啊！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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