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姨母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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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若竹主仆倆安頓下來後,躺在精美的雕花拔步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郡主府眾人來來往往,腳步放輕,生怕驚擾了她們。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夏侯府掛起白幡,莊嚴肅穆。
    夏家二小姐,那個與安陽王定親的二小姐,約束下人不力——丫鬟出府亂跑,染了天花,還傳了主子——因傳染太強,暫搬入偏院,偏院太久沒主人,夜半老鼠出沒,咬倒燭台。
    夏二小姐就這樣在一把火中燒沒了!
    而那惹禍的丫鬟,聽說主子沒了,心知難逃一罰,也縱火自盡。
    因死的是個沒成親的小輩,喪事不宜大辦,且涉及天花,汴京城裏人心惶惶,夏侯府被汴京城裏的人繞著走,來府裏吊唁的人,寥寥無幾。
    夏侯爺告了一日假,站在靈堂外,眉目不展。
    突聽門房傳話:“安陽王給二小姐送來奠儀。”
    “快請!”
    夏侯爺喜出外望,安陽王不來侯府,他也會主動去找安陽王。
    如今安陽王親自來了,可見他對夏若竹的重視,那他的計劃可行性又高幾分。
    不過有好有壞,安陽王重視夏若竹,得知人突然沒了,也可能多幾分遷怒……
    夏侯爺喜憂參半,把人迎了進來。
    “竹兒過於良善,丫鬟出府亂跑也不知阻攔,把病毒帶回府,自己也染上了……王爺放心,府裏已經充分消殺……”
    夏侯爺表情哀戚,如同一個痛失愛女的父親,絮絮叨叨說起汴京城裏流傳的真相。
    “侯爺院裏的下人從不出府?”安陽王突然問。
    夏侯爺愣了愣:“自然出的。”
    “那為何指責二小姐讓丫鬟出府?”安陽王背著手,臉上不辨喜怒:“主子不方便出門,丫鬟幫著辦不是很正常?”
    “但她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把病毒帶回來……”
    安陽王打斷他:“二小姐吩咐丫鬟做何事?丫鬟又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
    夏侯爺卡殼,答不上來。
    安陽王皺眉:“天花是何等大事,任何人一旦知曉來源都當立時報到京畿府,侯爺位高權重,竟然沒調查一番嗎?”
    “府裏事情太多,一忙亂起來就給忘了。”夏侯爺抬起袖子擦汗。
    “貴府確實忙亂。”安陽王冷笑:“老鼠咬倒燭台的事都能發生,守夜的都是死人嗎!”
    夏侯爺縮著頭,站在安陽王麵前,一聲不敢吭。
    安陽王來王府,竟然是來給夏若竹打抱不平的!
    好半晌,夏侯爺從嗓子裏哼唧幾句:“王爺,人死不能複生,您節哀……”
    “嗬……”安陽王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邁步朝前走,夏侯爺忙跟上。
    “本王想去夏二小姐的院子裏瞧瞧,侯爺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
    倚香院並不大,名字風雅,但內裏樸素簡單。院子靠牆一圈栽種得整整齊齊的金盞菊,剛露出花苞。
    院子裏一棵桑樹,樹冠很大,幾乎遮住了大半個院子。
    貴女們院中很少有人種桑樹,無它,夏季桑葚掉落,一踩便是一腳黑泥。
    夏若竹亦嫌棄這些,前些日子讓丫鬟去針線房討了些廢布條縫起來,在樹枝底下兜一圈,花花綠綠。
    夏侯爺第一次來這個院子,見安陽王盯著那棵桑樹瞧,硬著頭皮道:“這樹本來準備砍掉,竹兒嫌夏日太熱,讓留著遮陰。”
    安陽王抬腳往東廂房走,房內和夏若竹走之前一樣,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的首飾盒攤開,珠翠琳琅滿目。
    但他每次見到夏二小姐,都打扮得極為素淨,頭上隻冠一支簪子,或者插個步搖。
    安陽王快走幾步,被桌上一個雕塑的泥人吸引,忍不住伸手拿起來細看。
    泥人神態安詳,嘴角帶笑,滿頭青絲垂落,是仿著夏二小姐的模樣雕的。
    安陽王忍不住拽緊了些,聲音沙啞:“這個能不能送給本王?”
    夏侯府沒看清是何物,從安陽王手中隻看到一隻泥塑的腳,急忙開口:“不過是不值錢的小玩意,王爺拿走便是。”
    “侯爺不差女兒,走掉一個,自然無甚傷心!”
    夏侯爺:“……”
    這人好端端的突然又刺他做什麽!
    安陽王說完話,也懶得理會夏侯爺是何心情,繼續往前走,來到書案前,桌上有幾張未寫完的字。
    安陽王眼前一亮,竟然是和上次他所見,完全不一樣的字體!
    說起來,他對夏二小姐第一次產生好奇,就是因為昌寧郡主詩會上露的那手好字。
    飛揚肆意,勁瘦有力,和許多男兒相比,都高明不少。
    嫣兒的字在女子當中算是好的,但他每次見,誇獎的話都說得極其違心。
    隻有夏二小姐不同……他甚至都生出一絲膜拜的想法。
    安陽王心中澀然:“這幾張紙也能送給本王麽?”
    夏侯爺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可以。”
    四下看了一圈,兩人站在倚香院外頭,盯著遠門,沉默良久。
    “聽說骨架都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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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爺沉重點頭:“隻剩下頭上一支釵子。”
    “沒有別的東西?”
    安陽王試探地問:“比如……袖箭?”
    “袖箭?”夏侯爺奇怪:“竹兒怎麽會有那種東西?”
    看來他對自己女兒,一無所知。
    安陽王抿抿唇,袖箭是夏若竹常戴的,卻不在她身上,也不在火場裏,他方才滿屋子瞧了一通,也沒有!
    思量間,夏侯爺邀請他:“王爺,能不能去花廳敘話?”
    夏侯爺想和安陽王討論的是兩家的親事。
    這麽好的結親機會,竹兒走了,豈不是白白丟掉了?安陽王這塊大肥肉啊,他不能不抓住!
    好在王氏給他提了好主意。
    兩人在花廳坐定,有丫鬟上茶,安陽王走了一路口渴,伸手去接,丫鬟似乎沒料到,身子一抖,一杯茶全潑到安陽王的衣袖上。
    丫鬟沒有如其他下人那般戰戰兢兢,伸手便拿帕子擦他袖子,一開口,語調如同黃鶯:“王爺~~對不起!倩兒不是有意的~”
    安陽王厭惡抬頭,正準備伸手推開,看到眼前含了淚光波光瀲灩的眼,突然愣住了。
    夏侯爺適時開口:“倩兒,別胡鬧!端茶送水這種事,自有丫鬟來做,你先下去吧。”
    佳人走了,鼻端似乎還留著一抹幽香。
    安陽王抖了抖袖子,若有所思。
    夏侯爺猜不透他的心思,試探著問:“王爺,倩兒這孩子,手腳愚笨,這才打濕了王爺的衣袖,下官替她給王爺道歉。”
    “無妨。”
    安陽王慢慢道:“夏侯爺心大得很,親生女兒剛過世,就有心情替別的孩子道歉。”
    夏侯爺一噎,旋即賠笑:“王爺說笑了,倩兒不是什麽別人的孩子,她是下官姨姐的女兒,聽說表姐過世,前來奔喪。”
    安陽王抿了一口茶,沒說話。
    “這孩子說起來可憐,父母皆早早就去了,在伯伯嬸母家長大,前不久給她說了個鰥夫……”
    安陽王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夏侯爺還是個心善的。”
    夏侯爺一噎:“王爺說笑了。”
    “夏二小姐在天之靈若是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在她香消玉殞,屍骨未寒之際,就迫不及待替她找了個替身,恐怕下地府也不得安寧……”
    安陽王朝夏侯爺的方向低頭,壓著聲音:“侯爺,頭七還未過,您就不怕嗎?”
    夏侯爺騰地站起身:“安陽王,本侯再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
    “你算哪門子的長輩?夏二小姐還未嫁,就算嫁了,有你這樣的父親,她恐怕也恨不得立刻劃清界限!”
    安陽王冷笑起身:“侯爺公務繁忙,本王就不多過打擾了!”
    剛走出花廳,方才已離去的倩兒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哎喲”一聲摔倒在安陽王麵前,伸出小手,淚睫於盈:“王爺~”
    安陽王:“……”
    他表情冷肅,一言不發,繞過便朝前走。
    倩兒卻不氣餒,爬起來一路小跑,堵到安陽王前麵:“王爺~”
    若不是那張臉,他早就踢出去了!安陽王停下腳,語氣肅穆:“劉小姐,請自重!”
    “王爺,倩兒仰慕您許久,真心想侍奉王爺!”
    “王爺,聽說我和表姐長得一模一樣,她做得王妃,我為何做不得?”
    安陽王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你給她拎鞋都不配!”
    “那又怎樣?她這般福薄早幺……”
    “北風!”
    北風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直接揪住劉倩的衣領,便要將她扔出去。
    劉倩臉色變了又變,突然輕笑:“安陽王,有沒有興趣合作一下?”
    語氣和方才判若兩人,臉上的嬌俏之色也盡數收起。
    安陽王沒興趣,北風拖著劉倩繼續朝前走。
    “關於我表姐!”
    安陽王停下腳步,薄唇抿起,朝北風打了個手勢。
    劉倩站直身子,四下看了幾眼:“王爺,我看出來了,正如傳聞所言,您對我表姐情深意重……”
    安陽王轉頭,北風見狀,又要去抓劉倩的衣領。
    “欸欸,慢!”劉倩驚呼:“你就不想知道我表姐怎麽死的嗎?”
    安陽王眼睛銳利地盯住她:“什麽意思?”
    “我表姐昨日去世,今日就流言滿天飛。三日前,我就被接到這府裏來了。”
    劉倩語氣又快又急,生怕安陽王又不耐煩,快速說出自己的想法:“您不覺得很蹊蹺嗎?”
    “你不是自己來的?”
    “侯府派人接我來的。”
    劉倩很坦然:“我與表姐素未謀麵,兩家也早無來往,怎會預知她的死期,特意前來奔喪?”
    “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表姐之事,恐怕不是意外。”
    劉倩幹脆地道:“王爺,您如果願意,我可以留在府裏,幫您查清原委。與此同時,您也幫我一事……”
    安陽王甩甩袖子:“要本王娶你,絕不可能,再說,本王何須你幫忙?有蹊蹺本王自會查!”
    “這是侯府內院,您的人再厲害,手也伸不了那麽長吧?再說,我也不需王爺娶我,隻要能幫我好生嫁給檀郎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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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郎?”
    “我未婚夫。”
    麵對安陽王狐疑的目光,劉倩笑了笑:“我本有親事,侯府用我伯父官職威脅,才不得不趟這趟渾水。王爺,我們也很無辜!”
    安陽王皺眉:“聽夏侯的意思,你伯父伯母讓你嫁給一個鰥夫?”
    “就算他是鰥夫,在我心裏,也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你伯父伯母對你如何?”
    “他們待我猶如親生父母。”劉倩突然冷笑:“夏侯雖然是親的,但對我表姐,比我伯父差遠了。”
    至少她伯父做不出來,在女兒屍骨未寒之際,就給準女婿塞人的事!
    安陽王思索片刻:“你準備怎麽做?”
    ·
    夏侯府發生的事夏若竹一無所知,她睡了大半晌起身,迫不及待地找了個借口,把白蕊遣出去,開始研究手中的戒指。
    【阿月?】
    【主人,月兒在!】
    夏若竹鬆了一口氣,她老覺得這事是她的幻覺,怎麽會有這樣離譜的事!
    靈體這種東西,她以前聽都沒聽過!
    【我進空間看看,你替我把風。】
    【是,主人。】
    心神一閃間,床上的夏若竹已經失去蹤影。
    她出現在一片不知在何處的天地間,放眼望去,四下白茫茫一片。
    左手邊,立著一排房子。
    她一間間推開,全是書簡。
    阿月在她耳邊掉書袋子:【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夏若竹一時有些犯難,不知該從哪裏看起。
    【阿月,這裏有沒有適合女子學的功法書?】
    阿月歪頭想了想:【功法書不少,主人您想要哪種?】
    【簡單易學,自學便能成才的。】
    她一直很羨慕在大疆時遇到的那位女俠士,仗劍闖天涯,心之所向,四處為家。
    可惜她小時不懂,隻粗粗學了些騎術和箭術,還都是花架子。
    她若帶著這身空間,再搭上高強的武功,何續拘束在內院方寸之間!
    這樣的重生才有意義!
    夏若竹想得眼圈都紅了:【全找出來!!!我要學!】
    【主人,適合您的功法很多,但簡單易學的應該沒有。】
    阿月卻有些遲疑:【學功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無妨,大不了花個幾年。】
    阿月搖頭:【您要做好幾十年,上百年,甚至千年萬年的預期。】
    夏若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絆倒。
    幾十年還好說,上百年千年,她不是早就嘎了?
    更讓她吃驚的是,阿月找來兩本書簡,伸手翻開,上麵卻空白一片。
    阿月解釋:【您要用神識去看。】
    神識?這又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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