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你倆還真是郎情妾意，心意相通，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女聲似在與人調笑，等了片刻，沒人回應。
    “無趣！”
    “小丫頭，何必火氣這麽大？”
    找死！夏若竹眼一豎，飛劍以她為中心，刷刷齊射而出，帶著渾毀一切的暴虐氣息。
    陳玄墨僵在原地未動。
    夏若竹沒好氣白它一眼，飛劍臨到他周身，又避開，拐出一道弧形。
    “若竹，你舍不得我。”陳玄墨嘴角含笑。
    “舍不得個鬼！”
    這邊廂，夏若竹在陳玄墨突如其來的無賴難纏中憚精力竭，花園另一側，明亮月色下，竟也有兩隻渾身透明，輪廓淡黃的織夢蝶，翩然起舞。
    站在一旁，如癡如醉看著的兩名修士，若夏若竹在此，一定大吃一驚。
    兩人均著月白色靈袍，細微靈力光線，在靈袍上緩慢滑動。
    男修寬肩窄背，身姿挺拔如鬆。
    女修肌膚白皙似玉，眉眼清麗非凡，猶如月下仙子。
    不是夏若竹和陳玄墨是誰？
    織夢蝶整整跳了半個時辰。
    在此期間，兩人一直一言不發，屏息凝神，安靜守在一旁。
    一舞畢，織夢蝶雙翅緩緩合攏，蝶首高高昂起，輕輕三點，寓意拜月。
    拜月完，織夢蝶腹心突然湧出一簇火苗。
    夏若竹和陳玄墨對視一眼，雙雙出手：“收！”
    如煙霧般飄浮在空中的夢魂絲瞬間移位至兩人麵前，避免了被一同焚燒的結局。
    織夢蝶已經不見蹤影，夏若竹呼出一口氣：“玄墨，這夢魂絲咱倆一人一半？”
    “都給你吧。”
    夏若竹詫異抬頭：“你不要？”
    “我不會煉器，拿著也無用。再說，我主修劍術。”
    夏若竹凝眉思索片刻：“若在飛劍中，融入幻陣，效果應不同凡響。”
    “還能這樣麽？”
    陳玄墨詫異：“你先收著，若煉製出這樣的飛劍，我便討要一把。”
    夏若竹抬頭看陳玄墨一眼，眼神閃了閃：“玄墨，擁有夢魂絲，相當於擁有一件鮮有人敵的高階法寶，你就這麽輕飄飄的給我了……你不想變得更強麽？”
    “法寶都是外物。”
    陳玄墨覺得今日的夏若竹有些奇怪：“給你還是給我，以我倆的關係，需這般在意？”
    “若是令容和你一起發現夢魂絲。”夏若竹低頭，手指無意識卷著青絲：“你也全給她麽？”
    陳玄墨皺眉：“為何這麽問？”
    “你先回答我。”
    “可能會。”
    夏若竹卷青絲的手頓了頓，嘴裏發出的聲音如同囈語：“我還以為……你對我不一樣……”
    陳玄墨腳步突然頓住：“若竹，令容最愛喝什麽酒？”
    夏若竹：“？”
    陳玄墨挑眉：“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夏若竹笑了笑：“修仙之人，不貪口腹之欲，她也就偶爾喝喝，談不上什麽最喜歡吧！”
    “嗯。”陳玄墨背著手：“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愛煉丹，外門大比後，蘇長老想收你為徒，你為何不同意？”
    夏若竹眼珠轉了轉：“我也愛煉器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話音剛落，一柄劍突然抵在夏若竹喉頭，陳玄墨的聲音冷的仿佛要結冰：“你不是若竹！你·是·誰？”
    “玄墨，你在說什麽？”
    夏若竹的眸子猛然睜大，滿是不可置信：“我不是若竹？我就是我啊？還能是旁人不成？”
    劍尖動了動。
    夏若竹伸手按在劍身，語氣有些淒涼：“玄墨，你竟然懷疑我！也罷，被你懷疑，活著又有何樂趣？不如死了！”
    她也不避開，將脖子直接往劍上送。
    陳玄墨劍尖一偏。
    夏若竹抬頭，淚光瑩瑩，麵上卻一片欣慰：“玄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哼！”陳玄墨冷哼，也不多言，手一抖，一條黑色綢帶飛出，朝夏若竹方向卷過來。
    夏若竹忙避開：“玄墨！你作甚？”
    “你不是若竹。”陳玄墨的語氣很篤定：“你把若竹帶哪裏去了？”
    “誰說我不是若竹！”
    “破綻百出，還嘴硬！”陳玄墨手指快速掐訣，黑色綢猶如靈動的蝮蛇，跟在夏若竹身後，無論她如何躲閃，都緊追不舍。
    夏若竹躲避一陣，停下來，任由綢帶纏滿全身：“罷了，我修為不如你，你若存心殺我，我再如何躲也是枉然！”
    她不甘心地抬起頭，盯著陳玄墨的眼神如怨如泣：“但願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玄墨，你我相交這麽多年，終究是我錯付了！”
    夏若竹的眼神如怨似泣，帶著與君長訣的絕望，陳玄墨的表情卻絲毫未動：“換策略了？任你說破天，無一字可信。”
    “若竹和我是好友，我二人坦蕩蕩，無一絲男女私情，你這副哀婉怨婦狀，真真讓人作嘔！”
    夏若竹瞪圓眼睛，不敢置信：“玄墨，是我掩飾得太好麽？原來我的心意，你並不知曉……”
    “還不死心？”陳玄墨突然抽出一把飛劍，在手中轉來轉去，刀鋒映著月色，照在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臉上，一派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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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容是若竹好姐妹，如今令容失蹤，若竹怎可能同她爭風吃醋！”
    夏若竹抿唇：“你不懂女人心思，即便是姐妹……在摯愛麵前，亦……”
    陳玄墨打斷她，上下打量她許久：“你這長相，雖和若竹相似，但仔細看，肌膚不如她白皙，頭發不如她光亮柔順，身姿亦無她挺拔俊秀！誰給你的勇氣假扮她？”
    “胡說，我明明和她一模一樣！”
    “夏若竹”方說出此話，便懊惱地住嘴。
    “嗬嗬，原來這身子真不是她的。”陳玄墨冷笑一聲，再不遲疑，右手手腕旋轉，飛劍迅疾飛出，不出片刻，對麵站著的“夏若竹”便身首分離。
    陳玄墨握著飛劍的手緊了緊，幾息後，從斷頸處突然冒出一陣黑煙，黑煙越來越濃，躺倒地上的身首很快消失不見。
    “好一個薄情寡義的俊俏小郎君！”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戲謔聲。
    陌生的聲音在夜空中突然傳來，原有些滲人，陳玄墨的身體卻微不可察地鬆了鬆。
    他斷定麵前的夏若竹是假的，出手斬滅時，心中還是發慌。
    如今這旁觀的聲音，證明此事確有人操控。
    “藏頭縮尾！給我滾出來！”
    “年輕人，不要這麽暴躁，要懂得尊老愛幼！”
    陳玄墨心念微動，幾十柄飛劍朝四周疾射飛出。飛劍一路無阻，無擊中任何東西的滯澀感。
    神識感應，亦無任何修士影蹤。
    陳玄墨突然收起飛劍，一言不發朝前走。
    “哎，你去哪？”女聲又響。
    陳玄墨不答，越走越快。
    “嗬。”女聲歎氣：“現在的年輕人，實在無趣得緊。你便走吧，反正也走不出去！”
    陳玄墨停住腳：“你既然不殺我，便是有所求，不如直接點。”
    話音剛落，陳玄墨身前的地麵，出現一抹虛影。
    虛影剛開始很淡，漸漸便濃，但明顯非真人實感。
    看陳玄墨臉色無任何變化，虛影卷著頭發的手指頓了頓，頭朝他頃身過來：“欸，方才的夏若竹不如夏若竹，那你說說，我同夏若竹比，誰更美？”
    雖是虛影，卻明眸皓齒，神情栩栩如生，如同畫卷中走出的仙子，冷豔穠麗。
    陳玄墨：“你不及她。”
    他的語氣幹脆又堅定，平淡得好似討論今日天氣。
    “臭小子。”虛影氣笑了：“你命都攥在我手裏，你就不怕我一生氣，便殺了你？”
    “你若想聽假話，何必問？”
    虛影一噎，眼珠轉了轉：“你想不想知道若竹在哪裏？”
    陳玄墨寡淡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變化：“你知道？”
    他這模樣，讓虛影忍不住嘀咕，明明在意的，怎麽聽到心上人表白，那麽無動於衷？
    她眨眨眼，袖子突然一甩：“我帶你看場好戲。”
    麵前突然出現一塊巨大的光幕，光幕中“陳玄墨”和夏若竹相對而立，不知“陳玄墨”說了什麽，夏若竹的瞳孔睜得老大。
    虛影看陳玄墨表情有些發愣，忍不住咯咯笑：“你知道方才你同夏若竹說了什麽嗎？”
    陳玄墨未接話。
    虛影撇撇嘴：“你問她，是否可願意同她結為道侶。”
    滿意地看著陳玄墨麵色一僵，虛影拍拍手：“這出戲著實精彩，你好好看看。”
    告白，被拒，糾纏，吃醋……
    陳玄墨神色有些木。
    虛影咯咯笑道：“看來你這位心上人心性不如你，竟一點未發現破綻！”
    “不，她不是不如我。”陳玄墨吸口氣：“她隻是太重情義，在意朋友安危罷了！”
    若竹心中的焦急，即便隔著光幕，他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那位假貨卻視而不見，一味糾纏，他可以想象若竹有多抓狂。
    雖然不是自己，他卻覺得臊得慌。
    不對，陳玄墨突然抬頭，緊緊盯著虛影：“你是不是做了什麽，特意幹擾她的情緒？”
    以他對若竹的了解，即便再著急，也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突破口。
    “嗬嗬，這也被你發現了。”虛影掩唇：“那幻境裏，我可是融入了惑魂砂。”
    陳玄墨抿唇，惑魂砂，連元嬰修士都不一定抵得住，何況築基初期的夏若竹！
    “下作！”
    虛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過獎！誰讓她把我的火煞吞炎獸捉走！”
    陳玄墨心中一驚，原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從昨日開始，便盯著他們了，他們竟一點沒感知到！
    “捉火煞吞炎獸我也有份。”
    虛影轉頭，似笑非笑：“喲，擱這演情深義重，不離不棄呢？”
    陳玄墨抿唇，不接這陰陽怪氣的話。
    “火煞吞炎獸被這位夏若竹一人獨吞了，問都不問你一聲，你不生氣？”虛影突然問。
    陳玄墨皺眉：“她如何處置都可，何須過問？”
    虛影冷笑：“依我看，你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未必把你當回事！”
    “若竹給我，必是因為它適合我，不給我，必不適合。你無需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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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都這麽卑微地祈求她，她無動於衷呢……”虛影又指麵前的光幕。
    回應她的又是陳玄墨一聲冷笑。
    “沒意思。”虛影拍拍手，不再說話，兩人繼續安靜看戲。
    直到夏若竹說出那句：“誰說我築基初期，我築基後期！”
    陳玄墨挑眉，虛影一見他模樣，又笑：“你對人家情深義重，人家連修為都瞞你呢！”
    陳玄墨麵色很快恢複淡然：“跳梁小醜。”
    “你說誰？”
    “誰問說誰。”
    虛影冷哼一聲，手指在光幕輕點，空中慢慢浮現一條五彩靈力通道。
    “有意思，小丫頭，藏得還挺嚴實！”
    說回夏若竹。
    飛劍在四周打了好幾道旋，破空聲噗噗響個不停，卻未感應到任何異樣。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盯著麵前的陳玄墨：“你不是玄墨？”
    “還不算太蠢。”
    女聲再次傳來，夏若竹眉頭一豎，正要說話，眼前一暗。
    再眨眼，身側的場景發生了變化，陳玄墨和一個靈體模樣的人影在不遠處看著她。
    夏若竹的頭腦突然一個激靈。
    看著陳玄墨：“你是真是假？”
    陳玄墨：“真。”
    夏若竹呼出一口氣：“之前那個果然是假的，太可怕了！”
    虛影有些好奇：“他說真難道就是真？”
    夏若竹：“自然，我相信他。你就是那個在搗鬼的？”
    虛影撩了撩頭發：“逗你們玩玩。之前那個你不也相信？”
    夏若竹微頓，方才的情形，如今想來，處處透著破綻。
    但她竟從未懷疑！
    看來她修為跟上了，心境卻未跟上。
    夏若竹心中不由敲醒警鍾。
    陳玄墨突然開口：“她方才給你用了惑魂砂。”語氣中的安撫之意很明顯。
    夏若竹眨眨眼：“即便是惑魂砂，若心智堅定，也不會被幻象所迷惑。”
    陳玄墨點頭：“回宗之後，再行練習。”
    夏若竹：“嗯。令容失蹤之事？”
    “也是這家夥搞的鬼吧。”
    夏若竹點頭：“林師叔呢？”
    “應是假的。”
    夏若竹籲一口氣：“等這事了了，我想盡快出碧落莊。一直沒有林師叔的消息，我有些不放心。”
    “好。”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流，還時不時朝她指指點點，虛影在一側幽怨開口：“喂，你倆當我死的嗎？”
    夏若竹眼都沒抬：“那東西是活的？”
    陳玄墨：“死的。”
    虛影氣得胸膛劇烈顫抖，腦袋突然急速漲大，脖子伸得老長，鑽到兩人中間：“年輕人！你們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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