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禹沒死，她遭遇的一切是幻境！
    夏若竹鬆一口氣的同時，眉頭又蹙起來。
    這幻境如何破解？
    她思索片刻，又拿起令牌"林師叔，你在哪裏？"
    "千衍宮啊。"
    聲線溫和清澈，語氣同方才完全不一樣。
    夏若竹愣了愣，便聽林子禹又道"夙瀾秘境馬上便要開啟，宮門為你留了令牌。三月後，南辰大陸的修士一同集合前往，你記得趕回來。"
    夏若竹頓了頓，夙瀾秘境真實存在？還是一場虛妄？
    她應了聲"好。"
    又拿起傳訊令牌，卻是給陳玄墨傳訊"玄墨，你先前送我的材料已經用完，還有麽？"
    陳玄墨很快回複"什麽材料？夢魂絲？我全給你了，沒有了。"
    這個陳玄墨是真的。
    夏若竹思忖片刻"夙瀾秘境，你去麽？"
    "去。"
    夏若竹放下令牌，揉了揉眉心，腦子有些亂。
    夙瀾秘境是真的，她和林子禹被袁笍笙追殺是假的，完整梳理了一遍時間線，夏若竹心中安定些許。
    她應該出幻境了吧。
    想到之前幻境中的情形，夏若竹心中戚戚，不敢貿然修煉衝擊結嬰，決定先沉澱一陣，去探探那夙瀾秘境是怎麽回事。
    還有三個月，夏若竹先繞著空間走了一圈，空間擴大數倍，她還從未仔細觀察過。
    山巒聳立，流水潺潺。
    再加上她喂養的雞鴨鵝們，時不時發出嘰嘰，嘎嘎的叫聲，整個空間內，生機盎然。
    夏若竹最滿意的是那些被阿月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靈田，許多靈植，她竟從未見過！
    行至空間邊緣處，夏若竹臉上浮現一絲異色，麵前是一處黝黑的崖壁，其上泛著點點星光。
    夏若竹將神識探過去，卻覺得似被燙著一般，趕緊收了回來。
    崖壁半山腰，有幾株靈植，隻一寸高，通體如冰晶雕成，七瓣薄若月霜，焰心卻孕著一簇幽藍光火。
    夏若竹不死心，又將神識探過去，奇怪的是，這焰心的火光竟冰冷至極。
    神識收回，夏若竹想了許久，毫無頭緒。
    看來，她得找時間去一趟千衍宮藏書閣了。
    不，也許不需要去藏書閣。
    夏若竹打開傳訊符，找到蘇長老，發了條問候訊息。
    蘇長老沒多久就回訊"若竹，聽說你回來了？怎不見你到青木峰來？"
    夏若竹聞言，有些不好意思。
    蘇長老對她一直挺好的，她回千衍宮，卻未去見蘇長老，著實不應該。
    想到這，她原本待說的話便沒說出口，轉而變成"正想跟您說呢，我前段時日有些事情在忙，出了千衍宮，過幾日便回，屆時再去給您問安。"
    "行啊，正好來給我講講你是怎麽從那人手中逃脫的事。"
    夏若竹收拾一番，便出了空間，四下張望一番，她所在之地，是她最初離了千衍宮，來的那片山林。
    並非聞仙城。
    這進一步論證了之前那些都是幻境的事實。
    她搖頭笑笑，心念微動，正欲召出四首翔鸞，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嗬，小丫頭，總算讓我等著你了！"
    夏若竹悚然一驚，身體迅速反應，幾次短距離傳送後，神識在十公裏外的一棵巨樹上，發現一抹紫色身影。
    她迅速將神識收回，卻已經晚了。
    對方的神識狠狠敲打過來，夏若竹低呼一聲，直接鑽入地底，又連續多次傳送，等身上如同附骨之蛆的視線感受不到時，心念一動，進入空間。
    夏若竹坐在溪流邊，調息好一陣，才緩過神。
    心裏卻疑惑得很，袁笍笙追蹤她，不是幻境嗎？如今出了幻境，怎還遇追蹤？
    她拿出傳訊符，給陳玄墨傳訊，兩人聊了好一陣，夏若竹絲毫未發現破綻。
    正準備放下傳訊符，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陣雜音，窸窣一陣過後，冰冷的聲音傳來“夏若竹，滾出來，不然我便殺了他！”
    夏若竹手一抖，傳訊符直接飛出去！
    她深吸一口氣，將傳訊符又召回來“袁宮主，您找我有事？”
    “小丫頭，有點本事！”袁笍笙的聲音陰惻惻的“竟敢讓本宮背黑鍋，活得膩歪了？”
    “本宮數到三，甭管你在哪，給本宮乖乖出來！一，二……”
    也不知袁笍笙做了什麽，傳訊符中又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是陳玄墨虛弱的聲音“若竹，別，別管……”
    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幻境，幻境，是幻境！
    夏若竹原地踏步好幾圈，牙齒咬得咯吱響，但萬一呢！
    身形一動，她閃出空間，不過幾息，便有一道淩厲的神識在她身上橫掃而過，又卷回來。
    耳邊傳來輕笑“有點意思，小丫頭，瞧著你身上有寶貝啊！杜宇鑫便是被你用這寶貝殺死的？”
    劇情走向，和先前一模一樣！
    夏若竹眼睛猛然閉上又睜開，手迅速揮出，一條火龍呼嘯著飛出，淡藍色的火焰中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紅，帶著焚毀一切的氣息“假的！假的！給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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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水簾輕飄飄的移過來，行動緩慢，薄薄的一層，夏若竹的眼睛卻跳個不停。
    她潛意識感覺危險，迅速跳開。
    果然，水簾遇火龍，極輕地一顫，像蜻蜓掠過湖麵，下一瞬便“嘭”地炸成漫天碎晶。
    每一片碎晶都映出夏若竹驚愕的臉，仿佛有千百個她在同時被撕裂。
    碎晶裏迸出的不是水珠，而是細如牛毛的冰針，帶著幽藍的寒毒，追著她的影子疾射。
    夏若竹在半空強行擰身，火龍咆哮回卷，試圖擋下冰針。
    可那火一觸冰針，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淡藍焰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成漆黑，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紙，轉瞬便反噬回來。
    冰針鋪天蓋地，防護罩在周身層層撐起，卻在一連串的“啵”“啵”聲過後，迅速破滅。
    冰針一支支，接二連三落入夏若竹身上，往日無堅不摧，水火不侵的靈袍，瞬間出現一處處黑洞。
    夏若竹身子巨震，腰背拱成一團，喉間忍不住溢出一聲悶哼。
    袁笍笙甩袖，在空中轉了一圈，飄然落地“不自量力！”
    夏若竹心中焦灼，頭腦昏昏沉沉，如同有兩個小人在交戰，一個冷靜“這是幻境，別上當！”
    一個狂怒“若是幻境，痛感為何如此清晰？”
    她身形幾個閃動，連續傳送一陣，準備進入空間，便聽一聲低笑在耳邊響起“嗬，又想逃，你不管他死活了嗎？”
    陳玄墨的身影突然從麵前的樹枝下倒掛著顯露出來，臉上一片烏青，唇角還淌著血。
    夏若竹抬頭看了一眼，識海中冰蟬火燃燒，頭腦一陣清明“不，這是幻境！”
    但這見鬼的幻境一直不消散，夏若竹咬咬牙，手正欲揮出，朝陳玄墨身上劈下，手揚到最高處，卻遲疑了。
    便在這一瞬間，袁笍笙的冰針又裹成一團，朝她呼嘯著撲過來。
    夏若竹還未動作，麵前的陳玄墨突然動了，不過瞬息，已攔在夏若竹前麵，連續一陣“噗”聲過後，冰針一股腦全沒入陳玄墨體內。
    夏若竹的眼前，最後定格的是陳玄墨朝她抬起的手，以及最後沒發出聲的口型“快走！”
    假的！假的啊！
    夏若竹轉身狂奔，眼淚卻無意識間便模糊了雙眼，傳送符一個個被捏爆，幾十息過後，她坐在空間地麵，麵上驚魂甫定。
    懸在麵前的傳訊符如同死了般。
    她給陳玄墨傳訊，沒有回應；
    給林子禹傳訊，沒有回應；
    給蘇長老傳訊，沒有回應；
    甚至給夏禎傳訊，亦無回應！
    夏若竹的雙手突然抖起來，幅度越來越高，突然一巴掌劈到太虛迷幻塔上“都是幻境，假的假的！我毀了你！！！”
    太虛迷幻塔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落入溪水中，不多時，卻被鼓鼓魚頂上來，短小的魚鰭不停的擺“主人，您的法器掉了！”
    夏若竹咬著牙，死死盯著它，直盯得鼓鼓魚瑟瑟發抖“主人？”
    一人一魚對峙數息，鼓鼓魚扛不住，魚鰭往下耷拉，便欲沉入水底。
    夏若竹卻突然探手，迅疾抓住他的魚尾，往天空猛然一拋。
    “啊～～”
    刺耳的尖叫在空間連綿不絕響起。
    夏若竹充耳不聞，手攤開，太虛迷幻塔穩穩落到手心。
    鼓鼓魚掛在樹梢，欲哭無淚。
    它又不是不給她塔，何必這麽粗暴地讓它飛！
    鼓鼓魚低頭瞧一眼，又迅速將頭收回。
    好高！好可怕！
    夏若竹手指在太虛迷幻塔上來回撫動，接二連三的狀況讓她心情無法平息。
    何為虛幻，何為真實？
    她覺得自己已經分不清了！
    她再次拿起傳訊符，這次發給高長老“師叔祖，林師叔還活著嗎？”
    高長老暴怒的聲音沒多久便傳來“果然是個沒良心的，你師叔待你那麽好，好端端咒他作甚？”
    話不好聽，夏若竹沉鬱的心情卻鬆快一些，想到陳玄墨，麵色又黑沉下來。
    她試著聯係鄔青海“你能不能去天劍鋒，幫我看看，玄墨——”
    夏若竹頓了頓“他有沒有事？”
    鄔青海亦許久沒有回應。
    夏若竹等得正焦心，傳訊符突然連續不斷響起，震得她心驚肉跳。
    不回應她的幾人，竟同時回訊了。
    夏若竹率點開陳玄墨。
    “若竹，怎麽了？”
    緊接著是鄔青海“若竹，玄墨正好同我在一起切磋劍術，何事尋他？我讓他同你說！”
    夏若竹嗡嗡顫動的頭腦總算平複下來，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太好了！果然又是幻境！
    但這見鬼的幻境，到底啥時能結束！
    看似處處破綻，卻又虛實交替，真假難分。
    太虛迷幻塔幽光浮動，在夏若竹指間彈了彈。
    夏若竹低頭，盯著那點幽光，忽然覺得它像極了方才“陳玄墨”眼底最後熄滅的亮色——也是這麽一閃，便歸於寂黑。
    她試著闔眼，可闔上眼，他最後的口型仍在黑暗裏無聲放大快走！
    再睜眼，夏若竹眼睛陡然一凝——塔身映出她的臉，眉間一道紅痕像被冰針劃破，遲遲不褪。她抬手去擦，指腹卻傳來真實的刺痛——血珠滾落，滴在塔基，濺成幾瓣細小的梅花。
    梅花轉瞬成了雪，雪又成了灰。灰裏浮出新的畫麵林子禹半身染血，令容的身子突然爆裂——麵孔輪播，像被頑童撕碎的皮影，貼在夏若竹的識海四壁，怎麽甩都甩不掉。
    夏若竹驀地意識到這幻境並不打算騙她，它隻想一寸寸耗盡她分辨真假的力氣！
    意識到這點，夏若竹的心一寸寸下落，她指尖開始發麻，繼而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仿佛有看不見的冰線順著經絡往上爬，把“懷疑”也一並凍住。
    費力張嘴，想喚鼓鼓魚，卻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塔內折出七八重回聲——每一道回聲都在反問
    “若連疼都是真的，還憑什麽說它是假？”塔外，溪水聲潺潺，像誰在竊笑。
    夏若竹忽然不敢再聽，也不敢再想了。
    隻抱膝蜷成一團，任無邊的疲憊淹沒，像溺水者放棄最後一根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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