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寄體，傀儡活屍。
    沒有半句廢話。
    最前方壯漢掄拳轟來，拳麵布滿網紋，拳未至，空間先塌陷成一潭黑水，似乎要把夏若竹神魂直接拽進去。
    左側老嫗醉一張，吐出一蓬黑針，針尖帶著倒鉤，專破護體劍幕。
    右側青年更狠。
    雙袖一震，袖裏滾出兩顆腐爛嬰孩頭顱，尚在啼哭，哭聲化作波紋，鑽入耳蝸直絞識海。
    夏若竹抬手，青竹枝自袖中滑落。
    竹枝無鋒，卻在她指尖綻出一縷灰白霧線，細到近乎虛無。
    霧線橫掃，嬰孩頭顱首當其衝，被切成三瓣，哭聲戛然而止。
    霧線去勢卻未衰，纏住老嫗脖頸，輕輕一勒，黑針失去操控，反噬其主，噗噗噗把她射成蜂窩。
    壯漢的網字拳勢被霧線點中核心，塌陷空間瞬間彌合，反震之力震得他臂骨寸寸爆裂。
    夏若竹沉著臉，左手虛握，灰霧化作三隻霧鴉，分別鑽入剛倒下的三具屍體眉心。
    記憶畫麵剛浮現，便“砰”地炸成黑霧！
    有人提前下了禁製，一觸即毀！
    剩餘十人麵無表情，同時抬手，指尖黑線相連，織成一座封魂陣。
    陣壁倒扣，要把她連人帶元神一並囚進去。
    夏若竹冷冷一笑，語得輕蔑“你們魔尊都被斬殺了，就憑你們幾個？上趕著送死麽！”
    她手指微動，一道靈力劃破掌心，血珠甩向空中，鸞影衝出，火翼鋪展，把黑網燒成火牢。
    夏若竹借著火勢，一步踏出，青竹枝連點數下，每一下都精準刺入傀儡眉心。
    噗噗聲中，十具寄體相繼倒地，黑血橫流，血麵同樣浮出細小田符。
    她一刻不停，掌心灰霧化作十根霧針，強行刺入尚未冷卻的識海。
    這一次，她不再整段抽取，而是像篩米一樣，把記憶一點點拆成碎片。
    一幅幅畫麵掠過。
    吞噬人修，打劫，修煉，凡人城鎮，深夜，古井，投井的屍骸、井壁嵌著的黑陶片……
    每位魔修得記憶不盡相同，細碎又繁雜，也沒有幽冥息壤的訊息。
    但他們的記憶，竟在千年前，同時出現一些場景，凡人城鎮，古井！
    夏若竹皺眉，思索片刻，手指一彈。
    十具屍體同時自燃，黑火衝天，火中傳來嬰兒啼哭，婦人慘笑，老人低咳，聲音混雜，震得沼澤水麵翻湧。
    後方，傳來破空聲。
    林業光帶著千衍宮長老團趕到，隔著百丈，便看見她將一個個魔修的儲物袋收起的畫麵。
    女修側臉沾血，眸底卻平靜得像雪夜深潭。
    那一瞬，縱是林宮主也心底生寒。
    仿佛麵前站的不是人，而是一把剛出鞘，還滴著溫熱腦漿的劍。
    “林宮主。”夏若竹收完儲物袋，再抬頭，臉上戾氣收起“星磁弦波動一直無消息，我準備出去走走。”
    林業光看著她被血染透的半邊白衣，良久方道“我派幾人同你一道。”
    夏若竹忙擺手“我一人便可。”
    她習慣了一人獨行。
    她有空間，遇到危險，可以躲入空間，總能保住性命。
    若還有他人隨行，便不方便了。
    和林宮主幾人告辭，夏若竹轉了方向，一路向南。
    她沒有去往就近的凡人城鎮，而是直奔蜈沙域。
    千年過去，蜈沙域還是和之前一樣，遍地沙漠蜈蚣。
    靠近南辰大陸，還有些一階二階沙漠蜈蚣，繼續向南，多是凡物。
    體型巨大，張牙舞爪，成群結隊在漫天黃沙中遊走，令人頭皮發麻。
    夏若竹懸在半空，神識掃過，那些窸窸窣窣的沙漠蜈蚣便如同被可怕的東西鎮住，齊齊定身不動彈了。
    夏若竹不以為意，正欲收回神識，卻突然捕捉到什麽，輕咦了聲。
    將空間裏整日混吃混睡的變異沙漠蜈蚣放出“去看看！”
    變異沙漠蜈蚣碩大的頭顱往沙子中一埋，很快不見蹤影。
    夏若竹等了沒多大會，沙漠蜈蚣便從另外一處探出頭。
    招了招手，回到空間。
    一人一蚣心神對話。
    夏若竹“方才那隻，和你有些相似，好像也是變異種？”
    沙漠蜈蚣“主人想的沒錯，聽它所言，如今蜈沙域中變異沙漠蜈蚣極多。”
    所謂變異沙漠蜈蚣，和普通沙漠蜈蚣有所不同。
    頭頂有多餘一對犄角，更重要的是，遇強敵之時，口鼻處有一團灰色霧氣流出，覆蓋全身，呈死態。
    夏若竹先前在蜈沙域隻見到這麽一隻變異沙漠蜈蚣，深覺稀奇，契約了它。
    這些年來，沙漠蜈蚣整日躲懶，在空間眾生孜孜不倦修煉時，整日混吃等死的它，像個廢物。
    空間內靈氣濃鬱，整整千年過去，它還不到二階！
    夏若竹一直忙忙碌碌，有時候都很羨慕，恨不得把沙漠蜈蚣從沉睡中拔起來，抽一鞭子。
    夏若竹心中冷笑，原來變異沙漠蜈蚣，也沒那麽特別嘛！
    這一隻是不是可以……
    她的心意清晰傳入變異沙漠蜈蚣心中，碩大的身軀抖了抖，卻很快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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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往後一仰，在暖陽下，竟又那麽悠閑地閉上眼，睡了！
    夏若竹“…”
    嗬，這擺爛的心態，倒真是狠狠拿捏住了。
    穿過蜈沙域，進入漠城。
    夏若竹沒有再往前，而是準備找處客棧，安頓下來。
    從玄武口中得到的消息，光頭豹在她離開漠城之後，還是死了。
    夏若竹原本不以為意。
    隻前些日子偶然想起，覺得蹊蹺，思索一番，想不出所以然，竟心中愈發好奇。
    既然來了，便探探究竟。
    夏若竹沒有凡城用的銀兩，隻從蜈沙域帶回幾隻體型碩大的沙漠蜈蚣，在集市上售賣。
    三人高的沙漠蜈蚣，她僅用一隻手，輕鬆提著，款款前行，隨意找了一片空地，一字擺開。
    這成了漠城今日一道奇景。
    不多時，有中年漢子試探著上前“如何賣？”
    夏若竹沒說話，隻伸了五根手指。
    中年漢子試探著問“五百兩？”
    這也太貴了！雖然這個頭，這品相，瞧著確實值！
    中年漢子心中還未惋惜，便見那容貌尋常，體型在寬闊的衣袍遮擋下，也掩不住姣好身形的女子，微啟朱唇“五十兩。”
    嘶～漢子吸一口涼氣，以為自己幻聽“多少？”
    夏若竹不耐“要便拿走，不要走開。”
    嗬，這小娘子脾氣還不小。
    漢子心喜，這位明顯是不懂市場的“五十兩太多了，四十兩，四十兩我拿走。”
    夏若竹眉眼未抬“滾！”
    果然有脾氣，漢子笑嘻嘻上前，去拉夏若竹衣袖“這位小娘子，生意不是像你這麽做的……”
    話音未落，“啊”一聲尖叫過後，他的身子已高高飛起，又遠遠落地，發出砰一聲巨響。
    圍觀眾人霎時麵麵相覷。
    夏若竹不耐地敲了敲身下的椅子“看什麽看？想買便買，不想買便滾。先說清楚，我脾氣不好，賣價也便宜，想討價還價的也滾。”
    語氣淡淡，著實不好聽，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夏若竹再次抬眼，不耐地看過來，一陣嘩啦聲過後，散了大半，卻也不走遠，隻遠遠離了看。
    原本能賣好幾百兩的沙漠蜈蚣，隻需五十兩，很快有人再度上前，二話沒說，就掏了一百五十兩。
    夏若竹接過銀兩，毫不留戀走人。
    剛轉身，耳邊就炸開一聲尖喝
    “就是她！搶生意的賤蹄子！”
    先前來討價的中年漢子去而複返，身後跟著兩名豹靈堂夥計，青衣短打，袖口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錢豹。
    漢子指著夏若竹，底氣足了，嗓門也高了“漠城規矩，外來貨得先交三成抽成，她一文不給！”
    兩名夥計一左一右包上來，掌心老繭厚得驚人，顯是練過外家硬功。
    為首的馬臉夥計抬手就扣夏若竹肩“走吧，去見我們管事。”
    夏若竹連眼皮都懶得抬，指尖一彈，砰一聲響。
    三人同時倒飛，砸進街邊黃沙，砸出三個人形坑。
    她抬腳跨過，像跨過三條死狗，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帶我去見能說上話的。”
    豹靈堂舊址，便是先時的“豹影堂”。
    門口那對石豹還在，隻是眼珠被摳掉，隻剩黑洞洞的窟窿，像兩口枯井。
    二樓雅閣，窗欞半闔，香爐裏燃著冷杉骨，味道澀苦。
    堂主石坤背對門口，立在暗處。
    男人肩背極寬，玄青長袍下透出一股腥甜味。
    夏若竹感應到這股氣息，心中微凜，麵色卻絲毫未變，隻周身的氣息收斂得更尋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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