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堂屋說話的馮父和羅大舅聽到馮母拔高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他們聚精會神地聽屋裏兩人的對話。
    “啥意思？明亮把你家的煤塊拉完了。”羅大舅媽看著馮母問。
    “可不是拉完了，昨天建設去青青幹爹家拉了兩袋子糊弄我呢。”馮母冷笑，她知道丈夫不想讓她生氣，但是這件事也不該瞞著她，她知道的越多，才能看清那個弟弟是多麽不靠譜，以後才會遠著他們，丈夫這樣做，反而讓她心存僥幸。
    “啊？我還以為....”還以為什麽，羅大舅媽自己都說不下去了，羅小舅把別人家的糧食都賣了，怎麽可能放著煤塊不賣。
    “賣東西的錢呢，在明亮兩口子手裏？”馮母繼續追問。
    “沒有，他們說拿出去買工作了。”羅大舅媽感覺有些羞於啟齒，碰上這麽不靠譜的兩個人他們也要跟著受累。
    “買工作？什麽工作？”馮母問。
    “哪有什麽工作呀？就是個說法。”羅大舅媽苦笑，“我懷疑他們又被方家舅舅誆騙了。”
    他們昨天晚上找羅小舅要錢，想著能還回去一些，讓妹妹家減少點損失，可是方美麗理直氣壯地說拿去買工作了，可是問他們什麽工作，兩人又回答不出來。
    她想著有工作，方美麗的兩個兄弟能不搶著要，還能輪得到羅小舅，所以她認為兩口子肯定被騙了。
    反正方美麗的心都在她娘家，他們兩口子被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完，羅大舅媽從兜裏掏出來二十塊錢遞給馮母。
    “你這是幹什麽？”馮母急忙推辭，“又不是你們的錯。”
    雖然沒有分家，她也不會把兩家綁定在一起，而且有爹娘在，這個虧她咬牙也得吃下去。
    “你也知道，咱家是娘當家，這十塊錢我和你大哥的積蓄，另外十塊是昨天建設拿過去的，你們拿著這些錢去買點糧食應急。”羅大舅媽越說聲音越小，她知道十塊錢在黑市上買不了多少糧食，但是這已經是他們一大半的私房錢了。
    “算了，這些錢你拿回去吧，糧食我們自己想辦法，”馮母頓了頓問，“我有些好奇，我們家的細糧和粗糧是怎麽兌換的？”
    羅大舅媽張了張嘴，感覺有些難以啟齒。
    “咋了？是不是很虧？”馮母剛才突然想到這一點，從她回來，就沒去過倉房，丈夫也沒跟她說，但是她感覺家裏的粗糧剩得也不多了。
    要不然羅姥姥也不會做硬邦邦的窩窩頭了，肯定粗糧不夠吃，窩窩頭了加了其他東西。
    “桂英，你別生氣呀，一會兒我和你大哥去方莊子找他們理論去。”馮大舅媽輕聲安慰。
    “你跟我說說怎麽個換法吧？也讓我死個明白。”馮母拉著她的手問。
    “嗯。”羅大舅媽頓了頓，“咱爹說一斤換一斤。”
    一斤換一斤，馮母嗬嗬笑。
    說得好聽，肯定達不到一斤換一斤的標準，稱是方美麗兩個兄弟稱的，他們想做手腳，還不是分分鍾的事，而且在這件事中，羅小舅也不清白。
    沒想到小時候這麽乖的一個弟弟，最後變成了這樣，姐弟兩人走了一路，最終還是背道而馳了。
    “那些青菜是不是也賣了高價？”馮母又問。
    “應該是，那幾天我看著他們很高興。”具體掙了多少錢，羅大舅媽還真不清楚，她隻能盲猜。
    馮母點頭，“是呀，我家的反季蔬菜，我家的細糧，還有正當季的煤塊，估計讓他們狠狠賺了一筆吧。”
    其實現在馮母還有些慶幸，幸好她離開的時候把糧種和油都鎖了起來，要不然以羅小舅的吃相，真的會把他們家搬空。
    當然她更慶幸的是，她家有一個小寶貝，能把他們缺少的糧食補出來，要不然，就這年景，他們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麽過？
    想到這裏，她又想到了羅姥姥，羅姥爺，老兩口也沒有想到要給閨女留條後路，唉！以後就這樣吧。
    也許在老人的心裏總想麵麵俱到，可是這些都是他們自己奮鬥出來的，沒道理一直無限製地貼補吧。
    馮母歎了一口氣，慢悠悠地開口，“以後羅明亮和方美麗就不要再登我家大門了，就算用那些東西把這份親情買斷了吧。”
    羅大舅媽臉色一變，她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她想替羅小舅說一些軟話，卻被馮母製止了，“大嫂，咱們該怎麽相處還怎麽相處，他們一家就算了，你回去後把我的話傳達一下，以後他們走到我家門前的時候，讓他們繞一下路，至於爹娘那裏，你也不用瞞著,估計他們也不在意。”
    可能在父母的心裏，有他們在，他們這份親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了的吧。
    羅大舅和羅大舅媽把事情說清楚，表明了自己態度，在午飯前離開了，就家裏人做的這些事，他們也不好意思留下來吃飯。
    不過兩人離開的時候，馮母給他們裝了一些雞蛋糕，說，“這是我們回來那天買的，本來昨天送爹娘回去的時候就應該讓他們順道拿過去，結果碰到了那些糟心事，就忘了，今天你們來的正好，把這些捎回去，小四小五太小，過年我們就不去走親戚了。”
    看著兩人出門，馮母歎了一口氣。
    “娘，你沒事吧？”馮青青趴在馮母身邊小聲問。
    “沒事，能有啥事呢？”馮母摸了摸她的頭。
    以前大家都苦，感覺不明顯，她和娘家相處也不錯，這幾年大家的心態好像都變了，娘家那一大家子，也隻有哥嫂明點事理了，可是再明事理，也是先顧著他們小家。
    要不然兩人就不會隻拿了那麽些東西來了，說什麽羅姥姥當家，要是羅大舅堅持，她就不信，爹娘會不聽他們的話，還是有所保留罷了。
    所性，她也沒抱太大希望，這樣處著就可以了。
    下午馮大奶奶和村裏比較親近的幾家拿著東西上門來看兩個孩子。
    這是村裏的習俗，本來還要請滿月酒，但是現在特殊時期，大家都把請客這個環節省了。
    朱芬芳和楊銀環結伴來看孩子，看到馮青青家的大棚嘖嘖稱奇，進去參觀了一圈，兩人也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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