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們這一行，真真假假誰也說不好，反正買定離手，再找回來也沒人忍，價格麽，也是隨意開的，有時候也看人。
    穿的好，他們叫的價就高，穿著一般，他們要價就低一些。
    “這東西看不準，五塊錢頂天了。”方奇是京大曆史係的學生，他來來回回在這個攤位上看兩天了，一直拿不定主意，可是攤主要二十塊錢，要是假的，自己一個月生活費就沒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手裏的擺件放下了。
    攤主張了張嘴，還沒等留人，方奇好像看到了熟人，扒開人群朝前跑了。
    後麵又有幾人蹲下來，談價的多，但最後都沒有成交。
    “小姑娘，你都看這麽長時間了，要是喜歡，讓你家大人掏錢。”攤位前無人問津，攤主百無聊賴地揣著手衝著站在旁邊的馮青青抬了抬下巴，“你喜歡那個陶瓷擺件麽？那個隻要二十塊錢。”
    “二十塊錢不當吃不當喝，俺們不買。”馮母一手拉著馮青青，想把她拉走。
    “三塊錢。”馮青青回頭舉起三個手指頭。
    她剛才看的很清楚這個陶瓷擺件是一個小女孩騎在馬上，手裏拿著馬鞭，看著很是恣意，童趣十足。
    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馮母，“啥就三塊錢了，聽話咱不買。”
    馮青青可憐兮兮地看著馮母，“娘，我想看看。”
    趁著馮母鬆開手，她急忙蹲到攤位前。
    “你還不買，我還不賣呢，剛才五塊錢我都沒賣。”攤主不同意，看到馮青青把唐三彩拿起來把玩，他淡淡地提醒，“你這小孩注意點，別給我摔壞了，那可是二十塊錢。”
    “那你多少錢賣？”馮青青問，三塊錢本來就是她亂喊了，五塊錢都不賣，怎麽可能三塊錢賣，人家沒有攆她已經算是脾氣好了。
    “剛才不是說過了，二十塊錢，一分不能少。”攤主瞥了她一眼，他沒把馮青青當回事，反而認真地觀察站在馮青青身後的馮父馮母，這兩口子不會故意讓小孩子出頭的吧。
    他們也太小看自己了，他不會因為買主是小孩子就鬆口。
    “加上這串銅錢，五塊一。”馮青青順手從旁邊拿出一串銅錢，和那個唐三彩放在一起。
    “不行，不行，你就加了一毛錢，還想訛我一串銅錢。”攤主頭搖的像撥浪鼓。
    “走吧，咱們再去前麵看看。”馮母把馮青青手裏的東西拿過來，小心地放到攤位上，拉著馮青青離開。
    要不是丈夫給她使眼色，她剛才就把閨女強製抱走了，一個小擺件，要五塊錢，咋不去搶呀，不過想想家裏因為閨女新得的四套房子，她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現在人家五塊錢不賣，閨女該死心了吧。
    “走什麽走，價格還可以談。”攤主立刻打起精神，難得又出現一個出價五塊的，要是小女娃被拉走，他又開不了張了。
    “就一個小玩意，就要五塊錢，五塊錢，能買好幾個綠皮青蛙。”馮母朝著那個擺件瞥了一眼，拉著馮青青走的更快了。
    “你這婦人，你知道啥，綠皮青蛙能和古董一樣麽？”攤主翻了個白眼，回頭就看到馮國良馮國富蹲到攤位邊，“你們兩個咋不跟著你爹娘走呀？”
    馮國富問，“這兩樣五塊一能賣麽？”
    “嘿”攤主被逗樂了，“你們剛才沒聽到麽，不賣。”
    這一家子給他玩心眼的呀。
    “可是我妹妹喜歡，我們的零花錢隻有五塊一。”馮國良從兜裏掏出來一把錢，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五塊一。
    “那找你爹娘要呀。”攤主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他們肯定在前麵等著你們？”
    “這是我們買來送給妹妹的新年禮物，不能花爹娘的錢。”馮國富強調道，“我爹娘看到我們沒跟上，肯定會找回來的，我們想在他們回來之前把東西買下來。”
    馮國良央求著，“求求你了，叔叔，就賣給我們吧。”
    “就是，人家幾個小孩子攢點錢不容易，要我說，你就賣了吧。”旁邊有個人附和。
    “是呀，少掙點，就當哄孩子了。”
    攤主想了想，把馮國良手裏的錢抓過去，擺了擺手，“拿走，拿走，我剛開張，便宜你們了。”
    馮國富急忙把那串銅錢揣進兜裏，把那個陶瓷擺件塞進馮國良手裏，拉著他就朝人群裏鑽。
    “這呢。”跑了幾步就被馮父抓住了衣領。
    他把馮母送到前麵才回頭來接馮國富和馮國良，看到兩人和攤主講價，他也沒有上前。
    “爹，你看。”馮國良洋洋得意的把手裏的擺件舉起來，又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塊一。”
    “嗯，真棒。”馮父揉了揉他的頭，拉著兩人朝前走。
    攤主看到這一幕，一臉後悔，“我就說他們家故意用小孩博同情，再堅持堅持，說不定還能提點價。”
    但是當看到方奇拉著一個穿中山裝的老年人跑過來的時候，他就更後悔了。
    方奇的眼睛在攤位上搜羅了一圈，沒有找到那個陶瓷擺件，他的心裏一咯噔，猶不死心地追問道，“同誌，那個唐三彩呢？”
    攤主，“賣了。”
    方奇愕然，“咋就賣了？”
    “賣給誰了，多少錢賣的？”
    “剛才站在攤位邊的那一家，五塊一。”攤主也沒瞞著，直接報了價格。
    “五塊一。”方奇有些接受不了，“就多了一毛，你就賣了，早知道你跟我說呀，我給多添一毛。”
    他磨了兩天，這個攤主一分不少，他怕自己看走眼，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剛才在人群中看到他教授，急忙跟了上去，就這一會兒，東西就賣了，咋就這麽巧。
    “那個真是唐三彩？”攤主問。
    “你家祖傳的你不知道？”方奇反問。
    攤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精豆眼睛閃爍了幾下，不管誰問，他們東西都是祖傳的，做他們這一行的都知道，沒有故事的東西賣不出去。
    方奇問過就知道這句話有點多餘了。
    “好了，賣了就賣了，證明你和那個東西沒緣分。”既然來了，梁教授也沒有立刻離開，他蹲下來開始仔細看攤位上的東西，最後付款買了一串銅錢。
    “教授。”方奇有些沮喪，東西被別人買走了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就差了一毛錢，要是他知道因為那一毛錢，攤主送了一串銅錢，估計更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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