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坐牛車最是受罪，馮青青套著軍大衣還是感覺冷。
    “五爺，還得多大會兒到，我下去跑跑。”馮青青跺了跺腳，坐著不動，腳都凍木了。
    “快了快了，再忍忍。”馮五爺手裏的鞭子在牛屁股上輕拍了一下，牛走得更快了。
    蘇月笑著說，“青青，要不你把鞋脫了，伯娘給你暖暖腳。”
    “不用，伯娘我自己暖暖就行。”馮青青把鞋脫了，把腿盤起來縮在大衣裏，馮國良看到了朝她的旁邊擠了擠，擠擠就暖和了。
    “到了！”馮五爺的聲音猶如天籟，馮青青把大衣拉下來，穿上鞋就朝地上蹦，連蹦了幾下才感覺自己腳有了一些溫度。
    蘇月和馮五爺打聲招呼，就朝著劉大隊長家走去。
    劉屯有兩個窯廠，一個專門燒磚，一個專門燒粗瓷。因為燒窯要取土，所以窯廠的周圍坑坑窪窪的，有很多深坑。
    他們買了兩個缸，一個大缸一個小缸，兩個缸並排放著，用繩子固定好，馮國良又按照馮母的要求選了兩個盆，拿了幾個壇子，馮青青沒事就到處看看，看到地上擺著的碗，又選了幾個粗瓷碗。
    牛車上擺了缸，能坐的地方就更小了，馮青青和馮國良隻能擠在牛車的前麵。
    走到劉屯村口，就看到一邊跑一邊衝著他們擺手的蘇月。
    “籲！”馮五爺急忙拉住牛繩。
    馮國良直覺出事了，跳下車扶住蘇月，“伯娘咋了？出啥事了？”
    蘇月喘了一口氣，才對著馮五爺說道：“叔，你回去叫人，俺家嬋兒被劉青的大哥大嫂打小產了。”
    馮國良、馮青青留下來陪著蘇月去了劉嬋婆家，馮五爺趕著牛車回馮家村，進到村裏，馮五爺就喊住站在村口閑聊的馮國立，讓他回家叫人。
    馮國立卻是撒腿就朝劉屯大隊跑。
    “唉，你這孩子，你自己去有什麽用？”眼看人已經跑遠，馮五爺立刻說道，“你要聽你娘的話，可不能惹事。”
    他正想著讓誰去通知村長一家呢，就聽到馮大洋主動攔下了這個活，“五爺，我去找人。”
    “啥，嬋兒小產了？”朱芬芳正在低著頭納鞋底，聽到馮大洋的話猛地站起來，一陣眩暈，差點沒有摔倒，坐在她旁邊的二兒媳婦秦百合急忙扶住了她。
    朱芬芳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你大嫂一直說不舒服，原來應在這了，要不是她今天去劉屯，人家恐怕還要瞞下去。”
    “娘，你別急，我去喊爹。”秦百合急忙勸道。
    “嬸兒，村長爺在哪，我去喊。”馮大洋急忙說道，他跑的快，他去找人最合適。
    秦百合，“你去大隊部看看？你國和哥他們可能在食堂那裏，你喊上他們，記得多叫些人。”
    這種事就是去扯皮的，人多才能壯膽。
    等馮大洋跑出院子，朱芬芳緩過神拍了拍秦百合的手道，“光去男的不行，你去多叫幾個婦女，要厲害點的，還有讓你五爺趕著牛車，咱把嬋兒接回來養養。”
    馮大洋跑到食堂附近，就看到馮國學正和幾個人站在池塘邊打水漂。
    “國學。”馮青青大喊，“國學，你爺爺呢？”
    馮國學沒當回事，“我爺去地裏了，你有啥事跟我說。”
    馮大洋又問，“你大伯呢？”
    馮國學停下手裏的動作追問，“到底咋了？”
    馮大洋，“你快去找你爺和你大伯，嬋兒姐被打了，蘇嬸子讓叫人過去。”
    “啥？”馮國學一蹦三尺高，“劉家人敢打我姐，他們活不耐煩了。”
    馮大洋，“別那麽多廢話，咱們趕緊分頭找人，蘇嬸子還等著咱們去撐腰呢。”
    這邊，馮家村正在聚集人手。
    劉屯大隊馮嬋小臉蠟黃虛弱地躺在床上。
    馮嬋婆婆高雲拉著蘇月的手，說道，“親家，我們大孫子沒有了，我們也很傷心，可是他們是親兄弟，總不能抓著這件事不放，以後還怎麽相處呀？”
    她本來在做馮嬋的思想工作，眼看就要說通了，誰知道蘇月突然上門，聽到她閨女受了委屈，更是不願意了，趁人不注意跑出去通知了馮家村的人，這要是等那邊來人，事情就要鬧大了。
    蘇月寒著臉說道，“我閨女的命都快沒有，還相處個屁。”
    “那不是意外麽，這年頭家裏有個工人都是燒高香了，她嫂子都說了先借著，等劉榮上班了，我們在還，劉青都同意了，偏偏馮嬋懷著孕，還去爭奪，她這麽大個人了難道分不清錢重要還是孩子重要麽？”說著說著，高雲就開始抱怨了。
    大兒媳婦娘家一個親戚介紹了一份城裏的工作，要八百塊錢，他們家錢不夠，老兒子說馮嬋手裏有陪嫁，他們就讓老兒子把這個錢拿出來，誰知道被馮嬋看到了，就推搡了起來，老大媳婦要錢心切，沒控製住力道，就把馮嬋推倒了。
    蘇月氣結，“有你這麽說話的麽，那些錢是我們給我閨女的陪嫁，當然得我閨女做主，咋了你們搶了孕婦的陪嫁，還反過來怪我們，我還以為你們家多明事理呢，誰知道也是個黑心的，你們想偏心，可以，你們花自己的錢就行，憑什麽還要惦記我閨女的錢。”
    高雲，“話不能這麽多，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互相幫助。劉榮有工作了，劉青不是也能跟著沾光麽？”
    蘇月冷笑兩聲，“沾不沾光我不知道，反正沾了晦氣是一定的了。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們個交代，要不然這是拉不了倒。”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馮嬋道，“老二媳婦你勸勸你娘，咱們都是一家人，可不能把關係鬧僵了。”
    馮嬋把臉扭到一邊，無聲地哭泣，自從孩子掉了，這個家沒有人安慰她，不是指責她自己沒照顧好自己，就是勸她忍下這口氣。
    可是她真的不想忍，自己的丈夫不和自己一心，她感覺孤立無援的時候她娘來了，告訴她不用忍，她給她做主。
    蘇月朝兩人中間站了站，擋住高雲的視線，“你不用為難我閨女，這件事她說的不算，還有我來這麽長時間，你大兒子，大兒媳婦都不敢出來打聲招呼，咋地，這是心虛當縮頭烏龜了？”說到最後，聲音提的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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