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接下來我的每個問題你都要仔細聽啊，答案不著急，但是必須要是真心話，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疾馳的藍黑色邁巴赫跑車裏，帶著淡黃色太陽眼鏡的鐵灰色長發男人，手指輕輕摩挲著那把幾百年歲月的斑竹折扇，斜眼瞥著正在單手開車的冷酷黑發男。
    楚子航此時一隻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條胳膊抵在緊閉著的車窗窗沿，修長的手指虛握，立體的下巴擱在上麵，微微歪頭，神色平靜。
    雖然他並沒有故意耍帥，但是這副樣子也確實很是賞心悅目。
    “不回答，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吧。”
    放下手中折扇，芬格爾從便簽盒裏摸了一張紙簡，順手就把那隻訂製的簽字筆抓在了手裏，把玩了一會，這才旋開筆帽，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第一個問題，你對王燕舞大小姐的看法是怎樣的？”
    芬格爾之所以把這個問題首先提出，就是想看看楚子航到底對於王燕舞到底是什麽態度？人心隨時都會變化，它隨人性而動，也因處事有異。
    直說就是，通過今早這場“風波”之後，你想以後怎麽和她相處？！上限如何？下限如何？
    這很重要，如果是負麵評價的話，後麵的問題就毫無意義了，他芬格爾的計劃就又要被迫“改動”了。
    “我和燕舞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檔，這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對她的承諾也不會更改，她的後背可以交給我，我的後背也可以交給她，如果遇到危險，我會讓她先走，我來斷後。”
    楚子航眼神波動了一下，想來他也應該是回想起了什麽，畢竟他和王燕舞在中國分部相處的十年不是假的，經曆的生死考驗也是實在的，肯定是會有難忘的時刻存於記憶之中。
    “但是她想要的並不止於此，她對你的感情不是簡單的朋友，所謂的搭檔，她想在某些層麵擁有你，直到生命的盡頭。”
    芬格爾在紙上寫著什麽，嘴巴同時幫楚子航說了他心裏的想法，歎息了一聲，他搖了搖頭，再次把目光投在那張微微有點變化的平靜麵容之上。
    “所以，你今天早上和她不知道怎麽就聊到了這件事情，因為她很激動，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感，你呢，也就想趁著這個機會，把一切都說開，斷了她的無意義的努力，對吧？”
    楚子航嘴唇輕輕抿了抿，他有點驚訝於芬格爾的分析，他還什麽都沒說，這個看似隨意的德國老男人就已經把所有的情況都掌握了，甚至清晰的好像他就在現場一般。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其他的問題就不需要問了……”芬格爾笑著擺手。“不過是一個傻小子和一個傻姑娘的一場傻對話，都自以為自己帥的一批，敢愛敢恨，但實際上……不過是稚嫩的‘過家家’罷了。”
    “不過，確實有意思……”芬格爾補充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車子穩穩停在路口，紅燈暫時讓這隻“狂躁的猛獸”停歇，楚子航終於有機會把視線看向一臉無奈的芬格爾那裏，後者一副“都懂”的模樣，無語之中還帶著點好笑。
    “你很奇怪，我怎麽這麽了解？”芬格爾嘴角緩緩勾起。
    “嗯。”楚子航毫不遮掩。
    “嗬嗬，因為……我也年輕過啊……”
    神秘的一笑，芬格爾眼神裏的戲謔慢慢消失，轉而湧上翻覆的是一種懷念的幽遠和溫柔。
    “您……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楚子航慢慢加速，車子又開始往前開去，陽光灑在玻璃上，樹影和光斑遊移，就像是徜徉在海洋裏的魚群，讓人心底不由得升起安然。
    “當然，我也年輕過的，師弟也年輕過的，愷撒，諾諾，哪怕是昂熱校長和弗拉梅爾導師也年輕過的，甚至那個師弟口中沒失憶的你也是年輕過的，年輕就是要做傻事的，我甚至覺得我還在年輕，我的想法裏，到了八十歲之後再說不年輕了才對。”
    芬格爾吐了吐舌頭，笑得很是張揚，他看著坐在一邊的“年輕人”，有點調皮的做了個鬼臉。
    “所以，楚子航，沒事多笑笑，別那麽嚴肅，雖然很招女孩子喜歡，但是，有時候真的會因為它錯過人生的美好的。”
    他眯了眯眼睛，友善的指了指自己，笑容醉人。
    “我就是真實的例子……所以我現在沒事就笑一笑。”
    楚子航動了動嘴角，他聽不明白，芬格爾副校長太過於神秘，中國分部中他的資料裏絕大部分都是他在那次“行動”之後的記載，之前的潦潦幾筆，就隻有他的入學考試血統為“a”和也曾經作為執行部的“王牌”執行了許多的任務，餘下的仿佛被什麽人故意藏了起來，就跟沒有發生過一樣。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或許聽完了你會有所感悟……”
    芬格爾把自己癱在副駕駛裏，閉上了眼睛，嘴角還是那樣看不穿的笑容。
    “請我喝酒吧，等我喝醉了，我就都告訴你……”
    窗外的蟬鳴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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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慢慢西斜，如血的“燒灼”著它周圍的一切，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一切終歸是要慢慢黯淡的，隨著惆悵漸漸飄遠的，是深藏於心底的不與人說的遺憾。
    芬格爾癱坐在那棵有著幾百年曆史的大樹下，臉上滿是紅潤，懷裏抱著一隻酒瓶，裏麵琥珀色的液體還有一半，但他的身體周圍，已經有幾隻同樣的酒瓶空空如也。
    他的身邊，楚子航正靜靜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布滿草葉的褲子，眼神晦暗不明。
    他剛剛聽了芬格爾副校長講的那個故事，故事很簡單，就是一個年少成名的天才，和一個很笨的女孩子的故事。
    和絕大多數老套的故事一樣，他們相識相知，女孩喜歡上了那個桀驁不馴的“壞小子”，但是對方隻把她當做是那個傻丫頭，捉弄她的同時，也收獲著自己察覺不到的歡喜。
    女孩子用盡全力，還是根本無法追上那個家夥實力的一半，她想要證明自己，從而和他在一起，被所有人羨慕。
    她開始每天起早貪黑，用盡一切的辦法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哪怕是渾身都因為傷痛包紮著繃帶，也咬著牙堅持了下去，因為她又想要到達的“彼岸”，就算是失去一切，也要到達。
    終於，她做到了，經過不懈的努力，她的言靈終於達到了可以幫到他的程度，她終於可以為他做點什麽了。
    女孩找到了那個男孩，向他演示了自己“特訓”獲得的成果，她本來想要得到的是他的稱讚，也隻想得到他的稱讚，但是那個男孩卻一反常態，訓斥她是在胡鬧，為什麽那麽逞強！！！以他的實力，他可以保護她的，他可以保護所有人！！！
    女孩哭著離開了，男孩目送她離去，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自負的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所有的情況都可以處理，他生來就是要成為“領袖”的，未來屠龍的曆史新的篇章上將纂刻著他的姓名。
    二人不再聯係，男孩繼續作為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的明星享受萬千愛戴，而女孩默默的關注著他，同時心中滿是悲哀。
    也許是他們命中注定要有所交集，改變他們命運的一天終於是來了，一個ss級別的任務出現了，她和他都作為成員被招募，將去往距離卡塞爾學院兩千多公裏之外的極寒之地，完成一項可以稱之為“傳奇”的經曆。
    男孩很開心，他終於可以名垂青史了！
    女孩也很開心，她終於有理由可以和男孩一起朝夕相處，哪怕隻是作為同伴也是好的。
    但，命運是殘酷的啊……
    在這次的任務裏，他們遇到了古龍級別的目標孵化，全體成員都陷入了致命的危機，極寒的威壓可以把所有都永封在這片寂靜的海底，所有人都將是“祂”回歸的“祭品”。
    在千鈞一發之際，女孩行動了，她用自己的言靈把心愛的男孩送出了那片冰海，與此同時，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甜甜的笑著，就這樣失去了呼吸。
    在這一刻，男孩才明白，自己的“驕傲”是多麽一文不值，自己不是“天才”，而是多麽愚蠢的一個“笨蛋”，但是，他永遠都隻能內疚了——
    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也永遠不會真正的和他擁抱了……
    故事也就這樣，戛然而止——
    ————
    “嗯……”
    楚子航抬起頭，看著那個一臉“傻笑”的男人，他喝酒喝的臉頰紅撲撲的，已經睡了過去，正打著呼嚕，嘴角還有口水。
    副校長先生還沒有講完故事，就因為酒精的作用成了這副樣子，估計需要不短的時間才能醒轉。
    其實，他也不用再多說什麽了，楚子航聽懂了他想和自己說的意思，不要因為一時的“驕傲”，而錯失了最珍貴的“寶藏”。
    “夏彌”承載著他的記憶，是他看中的人，但是她已經不在了。
    王燕舞作為他的同伴，同樣是他珍視的人，即便沒有男女之情，卻也有友情和一起經曆的一切。
    她沒有錯，不該承受他的“故意冷落”，這樣解決不了問題，隻會傷她的心。
    失去了，會後悔的。
    “我明白了……”
    楚子航的眼神慢慢恢複堅定，經過這幾個小時的思考，他如今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起身，收拾好滿地的酒瓶，他把芬格爾副校長背在了身後，一步步的朝著不遠處的邁巴赫跑車走去，嘴角嚐試著慢慢勾起。
    “這樣就對了……要笑啊……”
    閉著眼睛，芬格爾含糊不清的嘟囔起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他隨口又說了點什麽，便再次睡去。
    “少年啊……人生不止刀劍……還有姑娘……”
    “我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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