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風。
    滴答的水。
    回蕩在一條條山路上。
    劉客情在那古韻小屋中。
    裏頭有土灶廚房，周圍都是擺的菜，從虓爺那拿的。
    嫻熟添幾根柴火，鍋便開始熱起來，一顆顆水珠，在沸騰下舞動。
    鍋子燒幹，往裏頭倒油，這火添的旺，劉客情往裏頭放些排骨，又加不少料，蓋蓋一悶，又揉麵做餅子，半分熱，半分冷，水往裏頭一活，這修士揉麵團可就快了。
    小屋頂頭排出來炊煙嫋嫋。
    些許柴火香，些許土灶味，便是煙火人間，卻又不是這兒的人間煙火。
    劉客情見鍋裏咕咚咕咚，湯水沸騰的聲音，又跑到那兒抽出一根柴來，燃的半截黑炭，往下頭的白灰一放就滅，“呼，歎……這肉，在這裏頭還是很稀缺的，到時一定要自己買些進來，不能讓他們吃了虧。”
    吳真諦聞著香味跑進來，享受著嗅覺帶來的香氣，咧著嘴笑∶“劉客情，好了沒有，餓呀。”
    “馬上。”劉客情坐在小板凳上，拿著火鉗先看著火，要不是有靈力，在這片潮濕的地方，屋子隻怕早就發黴了，更何況有幾根幹柴。
    吳真諦搬了個小板凳，也往那一坐，兩隻手張開靠在那火口，“哎喲，以後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火光照在劉客情的臉上，一時火光溫情，人也溫情，說∶“晚上，你餓了的話，我就給你做。”
    吳真諦笑臉盈盈，“好……不，算了吧，做飯還是挺費時間的，咱們白天已經夠累了，嗯，以前我就很喜歡吃肉，但當時不一樣咯，當時大家都沒肉吃。”
    劉客情手裏呆呆的握著火鉗，這一刻，當真是溫暖，他問∶“哦，你不是九重天槍仙的唯一弟子嗎？”
    吳真諦搖搖頭，垂著眉，有點可憐的說∶“那……其實我……就是個孤兒，我連父母的樣子都沒見過，出生時，本來該餓死的，是被一戶好心人家收留，才逐漸長大，但後來，八歲那年，歎，我要不要跟你講呢？”
    劉客情思索片刻，說∶“嗯……了解也好，咱倆約好了，以後得是一個伏妖團的，但如果是揭你的傷疤，那就算了。”
    “傷疤什麽的無所謂了，還是……講吧，那時候，那戶人家真的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每天雖然喝不到一碗米粥，但一家子都是這樣，從沒有區別對待我，當時村子裏頭還有些鬧饑荒，皇部官員搶奪了救濟糧，一家子先是餓死了幾個，村子裏頭還有吃土拉不出來的，也就那樣死了，我當時喜歡啃木頭，把它嚼爛，咽下去了，其實也是能吃的，隻是那些皇部官員，搶個救濟糧，還強行收稅，老子當時……歎……一下，家子哪拿得出來，除了我之外，都選擇自殺吊死了，想起來，有點想哭。”吳真諦的眼角確實是紅了，不是火光照出來的紅。
    劉客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人總是有些苦難的，都是熬過來的，我也很討厭皇部的一些行為。”
    吳真諦眼角又閃出幾滴淚花，像是一個小哭包，嗓子微微沙啞，說∶“當時，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活，大家也都不知道該怎麽活，全部沒有辦法，我記得當時有個人餓瘋了，已經精神不正常了，吃人肉，生的，他是笑著吃下去的，後頭清醒過來，就一直嘔吐，一頭撞死在牆上，死了，我當時……鳥、野狗、野貓，都吃，我還想活下去，找找我的父母，就是不敢吃人，但吃那些東西，也不是個法子，想要擺脫饑荒，幾乎是不可能了，本來也是該餓死的，結果我師父來了，當時一道特殊雷電進入我的體內，我頭發就變黃了，哈，我以為他是救星，因為他給了我一個饅頭，但他說他會收留我，讓我走上修行之道，等我到了五重天，他就會吞了我，說是……吸收了我體內的仙品雷靈，它的雷法將會更上一層樓，徹底圓滿，我當時哪管那麽多，我竟然問他有肉嗎，我要熟的，生的太腥了，他給了我一隻烤鴨腿，我要把每一絲的肉都咬的幹幹淨淨，骨頭那是不停的嗦了好幾個時辰，就差把它吃下去，我哪管那麽多，反正不是餓死，就是被他吞了死，總歸是個死，我還不如過幾年能吃飽飯的，對吧？”
    劉客情有些同情，溫柔地說∶“沒想到……”又一臉慌張的說∶“那你不是五重天巔峰了嗎？！”
    吳真諦笑了，既是得意，又是慶幸，“結果我修煉到五重天，我攤開兩隻手，我大聲跟他說，吞了我吧，我吃了好多年您的白食，真的很謝謝您了，沒想到他一下說自己找到了替代品，我就立馬問他，那我是不是不會跟他了，結果，他說，他要收我做真正的弟子，傳承他的畢生所學，我當時真的激動壞了，跪在他麵前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了三天三夜，毫不誇張，眼睛都哭腫了，之後就變成個粘人蟲，天天跟在他後頭，他說什麽，我做什麽，沒辦法，他有肉，其實……他對我一直挺好的，他說自己活了百歲有餘，卻沒有兒女，後來我才知道，師父喜歡的姑娘在他還年輕的時候……死了，之後再也不染男女之情，歎……我希望他喜歡的姑娘沒有死，那樣師父一定不會活的像現在這樣，這樣苦吧，可她如果真的在世上，我呢……”
    “命運是這麽安排的，管它有沒有道理，現在的你，可以開開心心的坐在這吃肉，就不要去想太多。”
    “你呢？跟我講講唄，我還一直很好奇，為什麽你有四色靈力。”
    “我？我的故事，那不要向外頭說，你的我也不會。”
    “行，咱倆得是兄弟咯。”
    “我……”
    ……
    “嗯，我保證不對外講，歎……你也挺可憐的嘛。”
    劉客情講了來時路，講了鬼狐先生卻沒有告訴姓名，這件事少知道，還是較好，後頭的修煉之旅則是一語帶過。
    當然，二人也隻好奇彼此間的大致經曆，都知道每個人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盤問清楚。
    鹵香味飄蕩而出。
    熱氣騰騰，菜被端上桌。
    在那岩石遮蓋成的天空，一抹裂縫，裝下了些許星光點點，雖然還是暗的，但隻去顧及那些星光的璀璨，哪怕渺小。
    在這個夜裏，我心裏都把它當光。
    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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