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麵對裴昭明的猜想，他自然無法從海嬤嬤身上得到答案。
    此刻的海嬤嬤隻是一昧地控訴鎮海司迫害海族的殘暴行徑。
    “你是不知道那鎮海司的手段有多殘忍，他們壟斷海族交易，將之與朝廷發行的 “海龍寶鈔” 綁定，若有海族拒收寶鈔，便指其 “忤逆通妖”，派人血洗商路。”
    海嬤嬤聲淚俱下：“但凡忤逆他們便會被趕盡殺絕，有海蟶一族，曾在一夜之間被其召喚的深海巨獸一族將棲身島嶼拖入深淵。”
    “嗯？”海嬤嬤雖然囉嗦，但是裴昭明卻是從中捕捉到一道不同尋常的線索。
    隻是海嬤嬤講到興起，並沒有注意到裴昭明的異樣，轉而繼續喋喋不休。
    “傳聞那鎮海司內有一“潛淵坊”尤擅奇淫巧技，我曾聽聞這座工坊還有研習蠱術，至少此前報仇雪恨的海蟶一族族長傳言便是死在蠱術之下。”
    “蠱？這麽巧合的嗎？”好家夥，這還真是撞到一起。
    裴昭明有理由懷疑眼前這個神情激憤的老嫗是不是在禍水東引，想要借自己手去處理她口中的心腹大患，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思索間，裴昭明卻是想起方才法力鑽入蜃龍尾椎第三節縫隙的那一幕，甫一觸及便傳來金石相擊的清越之音，仿佛針尖撞上了千年寒鐵。
    想到此處的裴昭明麵色一凝，冷喝一聲：“取月！”
    隨著聲音落下，一道恢弘的法力遁向虛空。
    刹那間，蒼白的月華如銀河倒懸般傾瀉而下，在蜃龍魚身表麵織就一層透明濾網。
    許是被激發鎮海司徽記的緣故，方才隱藏在鱗片下的異常之處被月光穿透，尾椎骨縫間赫然滲出縷縷磷光，如被驚醒的蟄龍，在魚身表麵遊走蜿蜒。
    四道古樸印記在磷光中顯形，每一道都足有丈許長寬，邊緣刻著蝌蚪文字的上古密咒。
    “天哪！這是囚、鎖、封、鎮四大鎮妖密咒！”驚呼之聲出自白素貞之口。
    此刻的裴昭明卻是麵色瞬間凝重如鐵，這些印記竟與他千年前斬碎的太古銅門鎮妖鎖如出一轍。
    隻是原本用於封禁妖族的密咒，此刻卻被反向刻在海族骸骨上。
    “難怪我們方才察覺不出異樣，原來是有這四大鎮妖密咒在掩蓋天機！”白素貞語氣幽然，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裴昭明聞言看向白素貞：“願聞其詳！”
    白素貞聽後卻是一愣神，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之色：“鎮妖密咒源自太古銅門上的九道鎮妖鎖，分為囚、鎖、封、鎮、困、禁、錮、製、死。”
    說著她看了裴昭明一眼，神情釋懷道：“當年我被囚於大雲光明寺便是被鎮下“封”字密咒。
    相傳太古銅門乃是人疆之地上古先賢共同鑄造，其上的九道鎮妖鎖有著經天緯地的封禁之能。相傳大雲光明寺傳承自上古宗門佛宗，想來也是從餘蔭中獲得這等密咒。”
    裴昭明的化身雖然不是解救白素貞出塔的始作俑者，但是他與真身心意相通，也早知悉這等事跡，自然也能理解白素貞的感受。
    隻是不知道原來這其中還藏著怎麽些個彎彎繞繞。
    就在這時，白素貞卻是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我在被封禁之前，曾聽聞那太古銅門的九道鎮妖鎖除了隔閡人妖兩地，還潛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裴昭明聞言眉頭一挑，疑惑道：“秘密？”
    同時心中暗自思忖：能有個錘子秘密，那玩意不是都被真身化作一片瘡痍廢墟，有秘密也早就成灰。
    而在一旁神情惶恐的海嬤嬤也是插嘴附和道：“是的！確有此事！老身也曾聽先王提及那所謂鎮海司也在窺探太古銅門上的秘密，企圖堪破此秘獲得偉力，重振朝綱！”
    說著，她語氣猶豫道：“聽說……我也隻是機緣巧合下有所耳聞，好像鎮海司是在研究什麽……什麽氣？”
    “嗯？！！”
    一語掀起千層浪，隻是一個隨口說出的字眼，卻是令裴昭明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境頓時震蕩不已。
    什麽氣？是演化人疆的西華至妙之氣，亦或是化作妖域的北極至凶之氣？
    莫非真身千年那場無故瘋魔殺戮的迷局竟是源於鎮海司？
    此刻原本隻是想要弄清“海神娶親”後手的裴昭明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等收獲。
    要知道自從解去一身業火的災厄之後，裴昭明的身上便隻有兩個謎團需要弄清楚，而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一是那道神秘氣息，其二便是千年前那場無故瘋魔的殺戮迷局。
    所謂神秘氣息，此前在龍淵一戰後，窺見端倪，而那場殺戮卻是毫無頭緒。
    本來裴昭明對此也有過猜想，不說猜測出多少緣由，起碼這兩個謎團想來也是有所關聯。
    如今卻是在這無心插柳之下獲悉線索，這叫他如何不激動。
    想到此處，裴昭明的眼底掠過一道精光，心中暗自思忖：大周帝國嗎？看來是時候“故地重遊”一趟。
    想通此處的裴昭明強行壓下心頭的意動，平複心情後淡然道：“海嬤嬤，此次多虧你助力一二，我也不再拘禁你，若是將你放回玄海，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海嬤嬤聞言大喜所望，以頭搶地道：“老身多謝上仙不計前嫌，感激涕零！”
    說著老淚縱橫地看向裴昭明，聲淚俱下道：“老身也是明白人，回去之後定當事無巨細，皆有所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裴昭明自然沒有繼續羈押對方的理由，揮手間便將其放出這壺天之地。
    白素貞見狀捂嘴掩笑道：“這老鮫人倒是個妙人，裴兄弟不怕放虎歸山？”
    裴昭明聽後卻是不以為然：“那對方也得是隻虎才行，些許海鮮不足掛齒，諒其心思繁複不及我手段萬千，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見識過裴昭明這具化身的種種妙法，白素貞自然沒有再提醒，轉而揶揄道：“唉！可憐我那海景魚缸，還沒鎮兩天宅，就跑了最大的那條魚。”
    卻不料裴昭明怒了努嘴道：“呐！這不還有一條，別說鎮宅，鎮國都綽綽有餘！”
    白素貞自然知道裴昭明值得是什麽，她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驚愕道：“這手筆，未免大到過分了吧！”
    聞言，裴昭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如此也太過暴殄天物！”
    說著他抱臂在胸，皺眉朝白素貞問道：“我說嫂子，看你是要鎮宅之物呢？還是想要再“添”兩個人手？”
    這還用說？
    作為生意愈發興隆的雲容館白掌櫃聽後不假思索斬釘截鐵道：“我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