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他們這麽大的陣仗，是不是在防著什麽？”
    一路上，行塵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小毛驢似乎也被他的好奇心感染，時不時打個響鼻。
    裴昭明倒沒嫌棄他囉嗦，反而很有耐心地解釋道：“還能有啥，你說這大周朝廷在新州得了好處，誰最吃不下飯？”
    雖然裴昭明的形容比較粗鄙，卻極為貼切。
    行塵歪著腦袋想了想，試探著說道：“宗門？比如那些不服太虛宮的勢力？還有……大乾皇朝？畢竟大周和大乾一直不對付。”
    “行啊這小腦瓜倒也不隻有那幾句 “阿彌陀佛”，還能緊跟時事。”
    裴昭明頷首讚賞道：“算你說對了一半。宗門有的，大乾也有的！就連你們那便宜親戚明教，也摻和了一腳。
    隻不過這些都隻是明麵上的角色，背地裏怕是不止這些。”
    說著，他伸手指向一旁已經衰敗的珊瑚礁，那些礁石在退潮後暴露在外，表麵布滿了風化的痕跡，顯然曾是海底的一部分。
    “就拿眼前這塊新州來說，被鎮海司趕出家門的那群海鮮，又豈能善罷甘休？”
    “海鮮？” 行塵愣了一下，顯然沒聽懂裴昭明這略帶貶義的稱呼。
    不過片刻之後便恍然大悟，“裴叔指的是那群海族吧？隻不過海族飽受鎮海司摧殘已久，實力大損，難道還能負隅頑抗不成？”
    裴昭明聽後擺了擺手，語氣隨意道：“管他呢，這也不是咱們要操心的事情。”
    還不等行塵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隻見方才裴昭明所指的珊瑚礁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哢嚓” 一聲巨響，整塊礁石竟轟然崩塌！
    一道恐怖的異動從地底噴湧而出，地麵劇烈震顫，仿佛有巨獸即將破土而出。
    “地龍翻身？” 裴昭明眉頭一挑，猛地拉緊韁繩，穩住躁動不安的馬獸。
    一旁的行塵亦是連忙趴下身子，緊緊抱住小毛驢的脖子，安撫不安的驢子。
    好在震動沒有持續很久，不過幾息的工夫便已恢複如常，仿佛剛才的異動隻是幻覺。
    “裴叔，莫不是這地底……”
    行塵剛抬起頭，話還來不及說完，便看到馬車後側突然湧出一道詭異的藍光。
    那藍光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帶著刺骨的寒意，朝著裴昭明撲去，速度快得驚人。
    “何方妖孽，竟敢班門弄斧！”
    行塵見狀，怒喝一聲，手中早已凝聚起一道金色的降魔印，毫不猶豫地打在藍光之上。
    隻聽 “嘭” 的一聲悶響，那藍光像是被重錘擊中，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瞬間潰散開來。
    一陣青煙乍起，藍光一個倒卷，顯然是想及時止損，轉身遁逃。
    “十方如來，依此咒心，諸橫解脫！”
    行塵騰空而起，口中念念有詞，周身佛光匯聚，竟在其背後隱隱顯現出一道巨大的佛陀虛影，寶相莊嚴。
    “楞嚴神咒，災厄皆消！”
    一語落罷，頃刻間無數金色的佛光如同傾盆大雨般朝著藍光傾瀉而下。
    隻是眨眼之間，那藍光便被佛光禁錮，顯現出一道詭異的身形。
    隻是那身影還來不及哀嚎，便已在佛光中了無聲息。
    然而此刻的裴昭明卻未把目光鎖定在方才的襲擊者身上，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行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師弟大侄子，你這可以啊！”
    裴昭明笑著說道，“我觀你僅是踏入五氣朝元而已，就已經能召喚出法相虛影！現在混血的實力都這麽離譜嗎？”
    雖然裴昭明隻是寥寥數語，卻直接把正欲表功的行塵誇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直撓腦袋，連聲道：“裴叔過獎了，隻是運氣好而已。”
    裴昭明見狀，卻是打趣道：“嗯！就是養氣功夫差了點，誇了這麽幾句居然還臉紅了！”
    “咳咳——！” 行塵聞言，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聲。
    他連忙指著地上那詭異生物轉移話題道：“裴叔，您見多識廣，要不瞅瞅看那是何物？”
    說著一個騰挪便已出現在那生物一側道：“此前我在新州也遇到過幾隻，隻是它們死後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會化作一灘濃水，根本留不下痕跡。”
    “濃水？” 裴昭明眉頭一挑，心中泛起一絲好奇。
    他隻聽過一般妖邪死後或化原形，或散作妖氣，可沒見識過死後化水的。
    難道是什麽海蜇、水母成精了？那玩意身上九成是水，化水倒也理所當然。
    隻不過當裴昭明靠近那生物，仔細觀察片刻後，卻是驚疑一聲。
    蓋因這漸漸化水的生物，帶著一股熟悉的人工雕琢之感。
    那是一種被強行融合、拚接的駁雜氣息，就像……就像此前在大乾揚州海域“海神娶親”碰到的那隻由鮫人先祖遺骸縫合而成的 “蜃龍”！
    “有意思。”
    裴昭明看著逐漸化作一灘水的生物道：“這可不是什麽普通海妖，而是人為製造出來的東西。看來這新州的地底，藏著的秘密比我們想的還要多啊。”
    行塵聞言，臉上的好奇瞬間變成了凝重：“人為製造？難道是鎮海司或者鎮山司搞的鬼？”
    裴昭明心神微動，指尖微微震顫，他抬手凝出一道玄光，映照出虛空中若隱若現的朱砂印記。
    “裴叔您這是……”行塵話未說完，卻看到裴昭明冷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多日不見，居然逃到這裏來，倒是條奸猾的小蛇！”
    他的目光投向禁地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誰知道呢。不過既然來了，總得探個究竟。走，我們去瞧瞧這地底到底藏著什麽好東西。”
    說著，裴昭明翻身上車，調轉馬頭，朝著剛才珊瑚礁崩塌的方向駛去。
    行塵騎著小毛驢緊隨其後，小臉上雖有緊張，卻更多的是探索未知的興奮。
    二人行至珊瑚礁坍塌處，隻見一個三丈有餘的豁口顯露於地表，黑黢黢的洞口像是巨獸張開的嘴，不斷有帶著腥氣的寒風湧出。
    裴昭明走到洞口，低頭聞了聞從裏麵湧出的腥風，那氣味混雜著海水的鹹澀與腐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