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成父子走後，曹朝陽感謝了一番眾人的仗義執言，接著就給他們重新盛起了牛骨頭湯。
    此時，外邊依舊還有村民往這裏趕。
    曹朝陽也沒小氣，鍋裏有多少，就給他們盛多少，反正自己也吃不完。
    很快，一大鍋的牛骨頭湯就見了底，露出了鍋底的牛骨頭。
    這些牛骨熬煮了很長時間，顯得很白，有些地方都快煮化了。
    他拿著勺子挑選了些脆骨，拿出來遞給了賈雲秀和徐二，讓兩人啃著吃。
    過了一會，鍋裏的牛骨頭徹底沒了，屋裏的社員們也漸漸散去。
    曹朝陽搬過牛油壇子，挖出了一半放在盆裏，搬到了徐二流子身前。
    “徐二，你回去之後，把今兒早上發生的事，用你的嘴在隊裏傳一傳，要讓咱曹家窪的人都知道。”
    “不過也不要太明顯，你明白該怎麽說吧？”
    徐二流子一怔，隨即興奮的點著腦袋。
    不就是傳老婆舌嘛，這事他比誰都懂。
    抱起搪瓷盆子，他看了看裏邊的牛油，接著真心實意道：“朝陽，謝了，有事以後就吱聲。”
    曹朝陽笑著點了點頭。
    經過這件事後，徐二流子算是跟自己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以後有事還真少不了找他。
    “朝陽哥，俺……俺感覺俺做錯事了……”
    “俺不該把朝陽哥你熬牛油的事說出去，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以後朝陽哥你肯定分不到骨頭了。”
    賈雲秀低下腦袋，心虛的掰著自己的指頭。
    今天的事，都是她的錯。
    “朝陽哥，俺……俺也不是故意的，他們昨天都說你選骨頭傻，俺氣不過就爭辯了幾句……”
    “傻丫頭，別自責了，這事不怪你，我還得謝你呢。”
    瞧著她自責的模樣，曹朝陽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小丫頭，還挺好玩的。
    “真的？”
    賈雲秀抬起腦袋，瞪大眼睛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今天張寶成丟了大麵子，可全虧了你，再說熬牛油這事你不說，徐二那碎嘴子早晚也會透露出去。”
    “以後隊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分牛，我沒想著再有熬牛油這種好事。”
    “朝陽哥你不怪俺就成。”
    賈雲秀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了傻笑。
    曹朝陽輕笑一聲，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沒等賈雲秀惱怒，他快步走到灶台前，拿起菜刀剃起了牛骨頭上的筋膜。
    這些筋膜都在骨頭連接處，之前馬老三也沒法剃光，這才給他留下了。
    “朝陽哥，那俺就先回去了。”
    “成，你要是饞了就過來，我用牛油給你炒菜。”
    曹朝陽抬頭看了看，見小丫頭走了，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也真是不知道賈老太太那吝嗇小氣的人，怎麽養出了賈雲秀和賈雲芳兩人，真是見鬼了。
    心底還有股怒氣，他願意給賈雲秀好吃的，可是不想再讓賈老太占自己一丁點便宜。
    ……
    半晌，曹朝陽剃幹淨筋膜，接著將牛骨頭晾曬在了院子裏。
    這些牛骨可以磨成牛骨粉，是喂養家畜的好東西。
    收拾完家裏，他又刷洗了一下大鍋，接著就準備送回高玉芬家。
    昨兒下了一天的雨，外邊的土路上全是泥。
    曹朝陽舉著大鍋正走著呢，就碰見了幾位隊裏的社員。
    他們臉上帶著八卦的神色，攔在路口，好奇的問道：
    “朝陽，聽徐二說，你用牛骨頭熬了一鍋的牛油，那張寶成瞧都著眼紅了，還想強拿回去，被大隊長打了一巴掌？”
    “啊……嗯，差不多吧。”
    曹朝陽嘴裏含糊著。
    他真是沒想到，這徐二流子竟然這麽快就發作起了碎嘴子，也真是曹家窪裏的人才啊。
    這人就適合幹這活。
    “嘿，這張寶成仗著他爹是大隊長，真是快無法無天了。”
    “就是，昨兒他還分了一塊帶肥脂的牛肉，還真好意思。”
    “哼，咱隊裏的老黃牛都是因為他才死的，去人家大隊要說法，都被罵回來了，就知道在咱自己的大隊逞威風。”
    “他仗著自己是民兵隊長，還經常偷懶不上工呢，聽別人說，他就知道去公社裏看放電影。”
    幾人吐槽不已。
    這張寶成也就有個好爹，不然就憑他幹的那些事，早該擼下民兵隊長的職務了。
    曹朝陽津津有味的聽著，連大鍋都不著急送了。
    說了一通，眾人又都看向了他。
    “朝陽，那什麽，你家裏還有牛骨頭沒？”
    曹朝陽搖了搖頭，舉了舉手裏的大鐵鍋。
    “沒了，我大鍋都刷出來了，這不準備還給玉芬嫂子家。”
    “那朝陽你快去吧。”
    幾人聽著很是遺憾，連聊天的心思也沒了。
    曹朝陽笑了笑，也沒多待，舉著大鐵鍋就走了。
    很快，他就到了徐家門口。
    院子裏，高玉芬正在剁著野菜。
    見曹朝陽來了，她滿臉喜意，立馬起身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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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賣了，賣了，可真是多虧了你。”
    高玉芬回頭看了看，接著小聲道：“哎呦，那知青點裏的人，就跟餓狼似的，我帶去的牛肉，全被他們買了，這家裏總算是寬裕一段日子了。”
    “玉芬嫂子，你多少錢賣的？”
    曹朝陽放下大鍋，還有些好奇。
    “一塊，他們連價都沒還，直接就買了！”
    高玉芬話音裏難掩興奮。
    果真如同曹朝陽所說，知青點裏的人真是有錢，瞧他們買肉的樣子，像是還賺到了一樣。
    四斤牛肉，她一共賣了四元錢，這可是解決家裏的大問題。
    “一塊？”
    曹朝陽點了點頭，感覺價格還成。
    這個年代牛羊肉比豬肉便宜，縣裏六毛多錢一斤，不過得要有珍貴的肉票，才有資格買。
    說實話，沒肉票能一塊一斤買到牛肉，知青們算是賺到了。
    唔……
    曹朝陽臉上微動，突然想到了什麽。
    這些知青們家裏都是工人家庭，他們父母一個月工資至少二三十塊，雙職工的再加一倍，可比村裏人有錢多了。
    還不光是錢，這些知青們手裏肯定還有各種票據，說不定連這個年代最珍貴的自行車票、手表票都有。
    等到從西邊打獵回來了，倒是可以想辦法跟他們換些東西，不過可得保證安全……
    兩人正小聲說著話呢，就見北邊屋門口後露出了半個腦袋。
    徐大愣子看著外邊的兩人，臉上難看得厲害。
    拄著拐杖，他連忙走向外邊，“咳咳，朝陽來了啊。”
    “徐大哥，我來還大鍋。”
    曹朝陽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與徐大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嫂子，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沒有和徐大愣子多聊，他朝高玉芬點了一下腦袋，接著轉身就走了。
    ……
    院子裏，高玉芬臉上帶著笑容，還在為賣牛肉的事高興。
    徐大愣子喘著粗氣，拄著拐杖走了過來。
    扭頭朝外看了看，見曹朝陽已經走遠了，他立馬看向了媳婦。
    “玉芬，你剛才和朝陽說什麽呢？怎麽……怎麽那麽高興？”
    徐大愣子抬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胸口喘息得厲害。
    “沒什麽，有才，你別多想，就是隨便說了兩句。”
    高玉芬沒了笑容。
    她抱起地上的大鍋，轉身回了屋。
    “哎？哎？玉芬，玉芬！”
    徐大愣子連忙追了過去。
    到了屋裏，他站在裏屋門口，攔下了媳婦。
    “玉芬，我知道都是我拖累了這個家，你……你要是能讓朝陽進門，我也不攔著，這都是為家裏好。”
    “可……可你們也不能就那麽不清不楚的，這……”
    徐大愣子喘息著咽下一口唾沫，“這遭人議論呢，不能這麽幹，不能不清不楚的，對曹朝陽也不好，你得多替他想想……”
    “徐有才，我和朝陽不清不楚的話，還不是你之前傳出去的？”
    “你之前誣朝陽的時候，怎麽不替他多想想？現在倒是怪上我了！”
    高玉芬氣得很。
    她偷偷摸摸，冒著被抓的風險投機倒把，全是為了這個家。
    這人倒好，老是胡思亂想！
    扒拉開徐大愣子，高玉芬從一側越過了他，“我去上工了，你在家看好幾個孩子，別整天想有的沒的。”
    “哎？玉芬？高玉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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