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們都笑咱呢，咱別挖了吧？”
    大丫拎著籃子，臉上隻覺得火辣辣的。
    剛才她掏老鼠洞的時候，那羅張大隊的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讓她都快害臊死了。
    “人家笑咱幹啥？人家那是羨慕咱們呢。”
    高玉芬探進鼠洞，摳出最後一點糧食，接著興奮的往麻袋裏捧著。
    羅張大隊的麥場，地勢很高。
    這些鼠洞裏的糧食，都好著呢，一點都沒濕，洗幹淨就可以吃了。
    唯一的壞處就是挖鼠洞的時候，會更加費力。
    不過高玉芬也不在意，能出點力，就能換回些糧食，她可願意著呢。
    “娘，咱回去吧。”
    大丫往遠處望了望，發現還有社員往這邊看著。
    “你著什麽急啊？掏完這個再走。”
    忙活了一整天，高玉芬也累了。
    她掏幹淨鼠洞，接著又用鐵鏟，鏟起挖出來的土，填了回去，最後她又用力踩了踩。
    此時已經到了傍晚，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高興的看向麻袋裏的糧食。
    鼠洞的糧食什麽類的都有，她不光挖出來了大豆、玉米，還挖了一些小麥，如今都摻和在了一起。
    等回去了，她還得淘洗幹淨，把糧食分開。
    “大丫，咱走了。”
    高玉芬背著麻袋，扛著板鋤、鐵鍁，轉身就走。
    旁邊，小藏狐肚子滾圓，它晃了晃腦袋，跟上了兩人。
    “娘，明天我不來了。”
    大丫撅著小嘴，又累又不高興。
    “不來了？”
    “就幹了一天活，你就不來了？”
    高玉芬聽著一怔。
    她扭頭瞧了閨女一眼，心裏有些難受。
    都說閨女是貼心的小棉襖，可她這閨女別說貼心了，不寒她的心就挺不錯了。
    “你要是真不來也行，不過家裏的糧食你就別吃了，餓著肚子吧！”
    “不吃就不吃！”
    大丫緊繃著臉。
    她挎著籃子，越過高玉芬，小跑著往曹家窪去了。
    “哎？！”
    高玉芬張了張嘴，隨後也懶得叫了。
    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藏狐，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親閨女還不如一個畜生呢。
    “嗷嗚~”
    “嗷嗚嗚嗚~”
    一到曹家窪，小藏狐叫著跑向了家。
    高玉芬見狀，還有些不放心。
    她背著糧食，急忙小跑著跟在小藏狐身後。
    直到見它到了曹朝陽家門口，高玉芬這才鬆了口氣。
    “嗷嗚~”
    “嗷嗚嗚嗚~”
    小藏狐從門縫裏，探進嘴筒子，對著裏邊就叫了起來。
    “來了，來了。”
    院裏，曹朝陽聽到動靜，連忙出來敞開了院門。
    瞧著小藏狐鼓起的肚子，他忍不住一樂，今兒可是省下肉了。
    這些日子，曹家窪附近的幾個大隊，都有人過來用細糧跟他換肉，家裏的熊肉、土撥鼠肉，還真不多了。
    揉了揉小藏狐的腦袋，讓它進院，曹朝陽又抬頭看了過去。
    “玉芬嫂子，你今兒這是掏了不少糧食啊？”
    “還行，還行，我去那羅張大隊的麥場上，挖了七八個鼠洞，這才掏了這麽多。”
    高玉芬滿臉笑容。
    她主動放下麻袋，敞開袋口，讓曹朝陽看了看。
    “嘿，看來羅張大隊不光人富裕，連老鼠的日子都比咱隊裏好過。”
    曹朝陽伸手抓起糧食瞧了一眼，還有些羨慕。
    可以明顯看出來，羅張大隊裏的糧食，比他們大隊的飽滿。
    人家大隊裏有錢，可以去公社買額外的化肥用，這糧食收成就是好。
    “朝陽，你去拿個瓜瓢，我給你挖些糧食，你留著喂雞用的吧。”
    “不用，不用，嫂子，你自己留著吧，我家裏不缺糧食。”
    曹朝陽連忙擺了擺手。
    他都看出來了，玉芬嫂子渾身濕透，那胳膊都還微微抖著呢。
    為了挖這些糧食，玉芬嫂子指定出了大力，他可不好意思要。
    “嫂子，現在天涼，你快回去換換衣服吧，可別病了，這些鼠洞裏挖出來的糧食，你要是……”
    “嗯，要吃的話，一定淘洗幹淨，多煮熟一會再吃。”
    “我都明白，明白。”
    高玉芬笑著點了點頭。
    心裏挺感動，她想起羅張大隊的事，又笑著道：
    “對了，朝陽，我剛才在挖鼠洞的時候，碰到了羅張大隊的幹部了，人家問小藏狐是誰的，我就提到了你，你猜她是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她說啊，是不是那個被女知青，送磚、送瓦、送手表的曹朝陽？你可有名了。”
    曹朝陽怔了怔，隨後哭笑不得。
    看來他這名聲還真傳的挺廣，笑話他的人應該不少，不過他也不在意。
    說就說唄，反正他可以吃女兒國國王的嘴子。
    對麵，高玉芬也頗有些忍俊不禁。
    此時天也不早了，她又說了兩句，便背起麻袋，轉身走了。
    回到家裏，她先去看了一眼大丫。
    見人回來了，她這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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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了些溫水，她擦洗了一下身上，接著又燒火做起了飯。
    今天挖了二十多斤糧食，家裏頓時富裕了不少，她多挖了些玉米麵，煮了一鍋玉米糊糊。
    飯筐裏還有之前的窩窩頭，她拿上又熱了熱，接著又去鹹菜缸裏，撈了一個鹹菜疙瘩，切了一小碗鹹菜絲。
    旁邊，二丫早就餓了。
    她連忙跑到爐子前，主動燒起了火。
    “二丫，今天沒什麽事吧？”
    “娘，我……我下午的時候，好像在牆頭上，看見了黃鼠狼了……”
    高玉芬手抖了抖，嚇了一跳。
    連忙站起身，她跑到院裏，趕著兩隻老母雞進了屋。
    “這個遭瘟的，真是害死人了。”
    高玉芬往旁邊院裏望了望，氣得不行。
    這兩天徐大愣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整天都見不著人，她本來還感覺挺好，可沒成想黃鼠狼又來了。
    “二丫，你明天好好守著咱家的兩隻老母雞，可千萬別出去了，知道了嗎？”
    “嗯。”
    二丫順從的點了點頭。
    她見了姐姐挨了好幾次揍，如今可老實了。
    ……
    次日。
    天剛蒙蒙亮，高玉芬就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了。
    先把兩隻母雞放出去，她背起昨兒從鼠洞裏挖出來的糧食，就去了村南的小溪。
    大早晨的，河水冰涼刺骨。
    高玉芬也顧不得水涼。
    她挽起袖子，仔細淘洗好幾遍，直到糧食幹淨了，這才背著回了家。
    把糧食晾曬在院子裏的簸箕上，她又忙起了早飯。
    等照顧幾個丫頭吃完了東西，她囑咐了二丫幾句，接著拽著大丫，就往曹朝陽家去了。
    “我不去，我不去！”
    大丫使勁掙紮著。
    高玉芬什麽話都沒說，就死死拽著大丫不鬆手。
    如今她可狠下心來了，說什麽都不能讓大丫嬌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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