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朝陽送完了朱琳，騎著自行車，又往東郊垃圾場去了。
    半路上，正好路過大柵欄。
    想著昨晚的事，他趕忙去同仁堂店裏，看了一眼。
    整整一大玻璃罐子的虎鞭酒，重新擺在了櫃台後的貨架上，瞧著真是饞人。
    曹朝陽仔細瞧了瞧。
    這虎鞭酒是新泡的，瞧著顏色很淺，沒他之前買的好。
    “同誌，還虎鞭酒沒賣吧？”
    櫃台裏，營業員胖大媽還記著曹朝陽。
    她點了點頭，道：“同誌，你又要全要了？”
    額……
    “算了，家裏還有，我過幾日再來買吧。”
    曹朝陽訕訕的擺了擺手。
    他倒是想全要了，可現在這手裏的錢是真不湊手。
    從同仁堂店裏出來，旁邊正好是義利的店鋪，他進去又多買了幾個果子大麵包。
    完事之後，他蹬著鳳頭，奔向城東。
    到了東郊垃圾場，他換上髒衣服，戴上遊泳鏡，全副武裝，走進垃圾山裏。
    四下瞧了瞧，黑狗一夥人正在各個山頭上幹著活。
    前天撿了半下午的垃圾，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撿垃圾之間，還有各個地盤，每個人都不會隨便過去。
    走到這幾日，國營工廠剛倒下的垃圾堆前，他蹲下身子，便用二齒鐵鉤，扒拉了起來。
    銅絲、鐵塊、錫條、鋁件，垃圾山裏，什麽金屬都有，不過得靠個人的眼力，這要是眼神不好，輕易便會錯過。
    好在曹朝陽是木匠，這眼神好著呢。
    哪怕是被泥包裹住的金屬，都逃脫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太陽高高升起，關雨水騎著自行車也來了。
    這次她自行車上，還載著不少東西。
    正在垃圾山上忙活的黑狗一夥人，帶著從垃圾堆裏，扒拉出的舊玩意，興奮的湊了過去。
    這些舊東西，國營收購站都是按材質、重量收，不會多出一分錢。
    像瓷器什麽的，收購站還不要，因此他們更願意拿著跟關雨水換東西。
    他們用各種舊玩意，從關雨水手裏，換來了煙、酒、米、麵，其中黑狗最好運，用一個髒兮兮的破碗，換了一隻雞。
    關雨水很歡喜。
    黑狗一夥人很高興。
    兩者都覺得賺了對方的便宜。
    曹朝陽站在垃圾山上，見狀很是羨慕。
    這一筆下去，關雨水可掙不少。
    過了一會，關雨水穿著舊衣服，也登上了垃圾山。
    曹朝陽一邊扒拉著，就湊了過去。
    “瘦猴，剛才賺了不少吧？”
    “還行。”
    關雨水想緊繃著臉，裝作嚴肅。
    可她還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剛才他從黑狗手裏，可收了件好寶貝。
    曹朝陽見狀，更加羨慕了。
    “瘦猴，你幹這事，幹了多久了？”
    “兩年多了。”
    “兩年？”
    曹朝陽很是咂舌。
    兩年裏，他都不敢想關雨水收了多少寶貝。
    自己收那些黃花梨、紫檀的木料，跟關雨水相比，可真是九牛一毛了。
    輕咳一聲，他小聲道：“瘦猴，我那什麽，也想跟黑狗他們，換點東西，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你搶。”
    “我平常還得幹別的事，也就平日裏過來瞧瞧。”
    關雨水：“……”
    抬頭看了曹朝陽一眼，她輕哼一聲道：“用不著，你愛跟他們換就換，他們也要願意跟你換才成。”
    “就不該聽爺爺的話，帶你過來！我自己一個人能有什麽事？！”
    關雨水嘀咕了一聲，直接背對起了他。
    額……
    “瘦猴，平時裏要是有什麽事就叫我，我一定幫忙，算我欠你一次。”
    曹朝陽聽著，還有些尷尬。
    不過他倒是隱約有些理解關老爺子的心思了，關雨水是個假小子，可畢竟也是個女人，在這垃圾山裏，還是有些危險的。
    那關老爺子知道自己殺過熊、打過狼，讓自己過來，肯定有照看她些的意思。
    中午。
    曹朝陽估摸著撿了有小兩斤的金屬，其中大部分都是廢鐵。
    其中各種小玩意，他也撿了不少。
    收獲還算可以，他還挺高興。
    眼瞧著黑狗一夥人，都去吃飯了。
    他走到自行車前，先脫下手套，洗了洗手，接著拿下了車把上的布包。
    路過關雨水身邊的時候，他從包裏拿出一個果子麵包，遞了過去，“要不要吃點東西？”
    唔……
    關雨水抬頭看了一眼。
    見曹朝陽懷裏抱著布包，她連想都沒想，伸手接了過來。
    她倒不是想吃，純屬想讓他少換些東西。
    曹朝陽也看出來了。
    搖了搖頭，他無奈道：“中午還是得吃些，不然身體受不了，你現在就是瘦猴了，這要再瘦下去，就成幹巴猴了。”
    “滾蛋。”
    關雨水白了他一眼。
    “我可是為你好，瘦猴，你不進垃圾山裏，正好幫我瞧著點自行車。”
    曹朝陽嗬嗬一笑，轉身繼續往垃圾山裏去了。
    他還沒走多遠，身後又傳來了關雨水的聲音，“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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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朝陽頓了頓，繼續邁開了步子。
    垃圾山的中心位置，忙活了一中午的拾荒者們，正湊在鋁鍋前，攪拌著玉米糊糊。
    剛從關雨水那換了好東西，好多人手裏拿著煙、酒，正在享受著。
    人群裏，就屬黑狗最幸福。
    他嘴裏抽著煙、喝著酒，還用木棍搭了個架子，正在烤著雞。
    濃鬱的肉香味，飄在了垃圾山裏。
    “喲，東陽兄弟，你怎麽來了？我們兄弟一塊燒火搭夥吃飯，那可得交了東西才有份。”
    交易完了木頭、白酒，黑狗也沒了往日裏的熱情。
    “我自己有東西，就不跟你們吃了。”
    曹朝陽笑了笑，也不在意。
    手裏拿著果子麵包，他找了個稍微幹淨些的地方，坐了下去。
    身在垃圾山裏，實在沒什麽胃口，不過他還是拉下口罩，撕開了果子麵包。
    “咦？”
    黑狗瞧著很是好奇。
    帶著蠟紙的果子麵包，光瞧著就知道是好東西。
    一把拉過小耳朵，讓這人搖著木頭烤雞，他快步走了過去。
    “東陽兄弟，這是什麽玩意？”
    “這是義利的果子麵包，城裏最時興的好吃的，每天工廠裏烤出來，那都不夠賣的，黑頭兒，你嚐嚐。”
    曹朝陽撕下一塊，遞給了黑狗。
    見其餘人都看了過來，他很是大方，連忙撕下一點，挨個遞向了眾人，“你們都嚐嚐，別客氣。”
    白來的東西，沒人拒絕。
    眾人紛紛接過，塞到了嘴裏。
    用力一嚼，他們都有些愣住了。
    這味道……
    鬆軟、甜香，這麵包裏還有葡萄幹、青梅幹等果料，這嚼著酸甜開胃，真是越吃越好吃。
    眾人戀戀不舍得咽下，又全都看向了曹朝陽手裏的麵包。
    他們這些拾荒的人，早晨都沒吃什麽東西。
    這忙了一上午，正是餓得時候。
    經過果子麵包這一開胃，他們全都忍不住了，嘴裏瘋狂的分泌著唾液。
    此時鍋裏的玉米糊糊還沒好，他們可更加餓了。
    曹朝陽笑了笑，也沒有再分的意思。
    他一屁股坐下，撕下一點，塞到嘴裏，慢慢咀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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