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二隊不遠的一處地裏。
    三隊的社員們也正在忙著。
    他們耕種的土地要平坦一些，隊裏規劃的是種植玉米。
    聽著隔壁二隊鬧出的動靜，他們抬頭不斷張望著。
    “你們瞧，那徐有才這是真上工了？他不是說死也不上工嗎？”
    “你們聽他胡說，他就是懶。”
    “對，他可真是咱公社裏第一懶漢！”
    曹二滿這話一出，周圍聽見的人紛紛點著頭。
    就徐大愣子這德性，可真是十裏八村的第一懶漢了，還是前無古人的那種。
    至於以後會不會有，那就不知道了。
    人群裏，高玉芬也在。
    雙眼還紅腫著，她就跟聽不見周圍的動靜一樣，用力舉著板鋤，挖著種玉米的土坑。
    至於隔壁的徐大愣子，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就跟不認識那人一樣。
    “玉芬嫂子，這麽些年，你可真是受苦了。”
    “是啊，是啊，玉芬嫂子，這徐有才可真是太畜生了。”
    高玉芬勉強笑了笑，也不知道回什麽好。
    要是可以離開曹家窪，她早就走了。
    可……沒辦法。
    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她隻能繼續悶頭幹著活。
    旁邊，張虎山也在。
    接連被擼了大隊長、小隊長，他現在就是個普通的社員。
    整個人很是沉默，他也隻是一個勁的幹著活。
    “行了，行了，別看了，都趕緊幹活，早點忙活完，咱早點回去！”
    張寶亮招呼了一聲。
    三隊的社員們又看了一眼，隨即紛紛幹了起來。
    隔壁二隊裏，徐大愣子苦命的幹著。
    有徐老六看守著，他連跑都沒法跑。
    眼瞧到了中午，終於到了要吃飯的時候。
    此時的徐大愣子，就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身上全被汗水濕透了，整個人更是發出難聞的氣味。
    “徐有才！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瞧你這個樣，自己也不膈應。”
    “還有，下午你必須來上工，你別想著躲，你敢躲我就替咱老徐家清理門戶！”
    徐老六臉上很是嚴厲，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徐大愣子此時什麽都顧不得了，隻是一個勁的點著頭。
    身子搖晃著，他一瘸一拐的就往家走。
    路過三隊的時候，瞧見高玉芬也在，他眼睛一亮，就要走上前。
    可瞧著高玉芬望著自己的眼神，他嚇得怔在了原地。
    “徐有才，你幹嘛呢？不準你來我們三隊！”
    “就是，徐有才，你要是敢來我們三隊，我們就揍你！”
    曹二滿舉起拳頭，惡狠狠的說著。
    三隊的壯勞力們，更滿是嫌棄的看著這人。
    徐大愣子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都不敢再說了。
    那高玉芬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
    像是……像是要跟自己拚命！
    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轉身又踉蹌著走了。
    自打昨兒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今兒又幹了一上午活，他整個人餓得厲害，眼前都冒起星星。
    到了隊裏的池塘前，他望著水裏遊著的小魚，忍不住的咽著唾沫。
    “撲通~”
    池塘邊。
    徐二流子攥著野菜和糠拌的團子，正往水裏邊扔著，在喂著魚。
    徐大愣子餓的眼冒金星。
    什麽也顧不得了，他踉蹌著跑上前，抓起一把野菜，就往嘴裏塞著。
    糠與野菜攪拌的東西，又澀又拉嗓子。
    徐大愣子被噎的直翻白眼，不過還是強咽了下去。
    “你……你幹嘛呢？”
    徐二流子看愣住了。
    喂魚的這些東西，在饑荒年人倒是能吃，可現在不至於啊。
    隊裏細糧吃不起，粗糧還是夠吃的。
    眼瞧徐大愣子還要再拿，他急忙拎起木桶，躲到了一邊。
    “徐有才，你要發瘋回家發去，這是我好不容易拌的魚食，你別都給我吃光了。”
    “咳咳咳！”
    實在有些噎得慌，徐大愣子劇烈咳嗽著。
    連忙爬到池塘邊，他腦袋探到水麵上，狂喝了好幾大口水，接著整個人都躺了下去。
    緩了好一會，他忍不住罵道：“老二，我可是你哥，又不是吃別的，吃點你的魚食你還不樂意了？！”
    “屁的哥，就你幹的那些事，我早就沒你這個哥了！”
    徐二流子翻了個白眼，惡狠狠的啐了一口。
    這徐大愣子的名聲，可是傳遍十裏八鄉了，連他討媳婦都受了影響。
    畢竟誰都害怕，結婚以後他要是學徐大愣子，那可就壞了。
    一妻二夫，光那流言蜚語一般人就受不住，哪個黃花大閨女都不敢冒險。
    因此徐二流子心裏，可是恨著呢。
    “去去去，徐有才，我告訴你，你別在這搗亂，我還指望著養好魚，當隊裏的副業隊長呢，你可別影響了我。”
    徐二流子嫌棄的揮著手。
    害怕徐大愣子還要偷拿吃的，他攥起一個一個的菜團子，趕緊往池塘裏扔著。
    “什麽？”
    “你……你還要當副業隊長？”
    “哈哈，哎呦，老二，你可笑死我了，就你？就你這樣的，還要當副業隊長？”
    徐大愣子抱著肚子，整個人笑得不行。
    這話實在太可笑了，一個隊裏的二流子，竟然還想著幹什麽副業隊長，老二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太可樂了！
    徐大愣子笑了半晌，卻發現徐二流子沒有出聲。
    他爬起來一瞧，隻見老二滿臉認真，還在繼續往池塘裏扔著菜團子。
    “你……你是認真的？”
    “嗯！”
    徐二流子嚴肅的點了點頭。
    拎起木桶，倒完最後一點魚食，他便想著回去。
    臨走之後，他又回頭道：“徐有才，以後你別跟外人說你是我哥，省著影響我，反正你一開始也沒把我當親兄弟待過！”
    這下輪到徐大愣子笑不出來了。
    望著拎著木桶，遠去的徐二流子，他隻感覺滿是不可思議。
    “他……他怎麽可能當副業隊長？！”
    “一個二流子怎麽能當副業隊長？要當那也是我當才對，他有什麽能力當副業隊長！”
    “這不對！這不對啊！”
    徐大愣子隻覺得天都塌了。
    徐二流子要當副業隊長的消息，比殺了他更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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