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大丫挎著籃子，滿是疲憊的從地裏回來了。
    她年紀還小，幹不了重活，隊裏就讓她割嫩草、撿大糞。
    一天下來，她就隻能掙幾個工分，人還累得很。
    望著從下學的同齡人，她滿是羨慕。
    她想去上學，這樣就不用再幹活，不用再上工了。
    “娘說再攢點錢，等秋天就送我去學校，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哼！她要是求求那姓曹的，我的學費早就能攢夠了。”
    大丫小聲嘀咕著。
    她那天都聽爹說了，北京的女知青，給姓曹的寄了三千塊錢。
    自己那點學費，對姓曹的來說，可不算什麽。
    “三千塊錢？”
    大丫掰著指頭算了好一會。
    她一個學期的學費隻要兩塊錢。
    這三千塊錢夠她上……上好多年的學了。
    “娘可真是的，他都那麽有錢了，就不能求求他，借幾百塊錢嗎？這樣我的學費也有了，也有錢買吃的了。”
    大丫滿腹怨氣。
    自打過了年，她都好久沒吃肉了。
    本來過年的時候，家裏分了不少肉，可都被娘當錢還了之前欠的債，她都委屈死了。
    邁著步子走到家門口，她又聽到院裏傳來了三丫的哭聲。
    也不想進去了，她扔下籃子，一屁股坐在了家門前。
    家裏二丫照顧著三丫，不用去上工，對此她心裏滿是不忿。
    正在此時，她突然聞到隔壁，傳來了飯香味。
    抬起腦袋嗅了嗅，她滿是好奇之色，“咦？爹這是做什麽好吃的呢？他哪來的糧食？”
    家裏天天吃老鼠洞裏挖出來的糧食和野菜，大丫可早就厭煩了。
    她剛想站起身，過去瞧瞧呢，就見爹朝自己走了過來。
    娘一直讓她別搭理爹，不過大丫可不管。
    她連忙站起身，迎上了前。
    “爹，你做什麽好吃的呢？”
    “我烙的玉米餅子，還煮了一鍋土豆，爹跟之前可不一樣了。”
    “大丫，來，跟爹回去吃飯。”
    徐大愣子滿臉慈意。
    他一把攥住閨女的胳膊，就要拉著大丫回家。
    剛走了幾步，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徐有才！你給我放手！”
    不遠處的土路上，高玉芬滿臉寒霜的跑了過來。
    她一把打掉徐大愣子的手，護著閨女到了自己個身後。
    “高玉芬，你幹什麽呢？”
    “這是我閨女，我帶她回家吃頓飯怎麽了？”
    徐大愣子滿是不耐煩。
    他伸手拽著閨女的胳膊，就要拉到自己身前。
    對麵，高玉芬也拉著大丫不放手。
    兩人隔著閨女，突然僵持了起來。
    “徐有才，你給我放手！”
    “不放！”
    徐大愣子一點都不讓。
    臉上堆起笑容，他低頭看向了大丫，“大丫，你說，你想不想來我家裏吃飯？”
    “大丫！咱有點誌氣，走，咱回家，我立馬就做飯！”
    大丫抬頭看看爹，回頭再看看娘，整個人滿是猶豫。
    徐大愣子見狀，對著高玉芬冷哼一聲，接著道：“大丫，我告訴你個好消息，爹給你借到錢了，馬上就能送你去上學！”
    “真的？！”
    大丫立馬就激動了。
    上學就不用上工了，還能跟同齡人一起玩，她可早就盼著了。
    “當然是真的！”
    徐大愣子滿臉笑意。
    他伸進兜裏，拿出了五塊錢。
    大丫瞧著，頓時眼睛都亮了。
    錢！
    是錢！
    “爹，你快給我吧，我明天就想去上學！”
    大丫滿是貪欲。
    她伸手就要去奪。
    “不急，不急，大丫，走，先回家跟爹一起吃飯去。”
    徐大愣子迅速收起五塊錢，接著拉著大丫就要回去。
    大丫興奮得很。
    她掙脫開高玉芬的手，開心的跟著徐大愣子。
    “大丫，以後啊，我就供你上學，吃飯什麽的，你都來我家裏，你是我大閨女，我最心疼你了。”
    “對了，以後你就跟爹住吧，爹不讓你幹活，就讓你好好上學。”
    大丫聽著露出了大笑臉。
    她連忙點著頭，就怕爹反悔。
    她一點都不想幹活，要不是被娘逼著，她才不上工呢。
    “大丫！”
    高玉芬望著離去的閨女，氣得不行。
    快步走上前，她一把又攥住了大丫的胳膊，“徐有才！大丫是我的，她跟了我，當初咱都商量好的，你都摁了手印……”
    “高玉芬！我之前是被你騙了，之前的不算數！”
    徐大愣子根本就不認。
    “你……徐有才！你王八蛋！”
    “大丫，跟我回去！”
    高玉芬拽著大丫，就往家裏拉。
    徐大愣子急忙上前，張開胳膊攔下了她。
    “大丫，你說，你要跟你娘，還是要跟我，這事你自己個說了算，誰都不能強迫你！”
    徐大愣子說著，又從兜裏掏出五塊錢，拿在了手裏。
    大丫沒有一絲猶豫。
    她立馬舉起胳膊，道：“爹，我跟你，我要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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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高玉芬聽著閨女的話，身子一個踉蹌，渾身都沒了力氣。
    眼睛泛著紅，她俯下身子，攥著大丫的肩膀，怒聲道：
    “大丫！你爹裝瘸那麽些年，一直都是我在養你……”
    “他給家裏拉下了那麽多饑荒，你如今要……要跟他？”
    高玉芬說著這些年受的苦，眼淚都要下來了。
    喘了一口氣，她態度緩和了些。
    “大丫，我都跟你說了，等到了秋天，娘就能攢夠錢，送你去上學，現在你就是去學校，人家也不收！”
    “可……可……”
    大丫猶豫不已。
    心裏拿不定主意，她抬頭看向了爹。
    “大丫，你娘才不會送你去呢！”
    “她跟那姓曹的那麽好，要是想送你去上學，早就借錢送你去了。”
    徐大愣子滿是嫌棄的說著。
    他很信自己的直覺，高玉芬與曹朝陽之間，肯定有事！
    一想到曹朝陽占了自家老婆便宜，他自己一點好處都沒賺到，他心裏就恨得不行。
    “徐有才！你個王八蛋，我跟你拚了！”
    高玉芬要被氣瘋了！
    她大步跑上前，掐著徐大愣子的脖子，狠狠摁在了地上。
    能在隊裏掙十個工分，她如今的力氣可是不小。
    徐大愣子被她壓在身下，隻覺得脖子都要被掐斷了。
    整個人呼吸不了，他滿是疹子的臉上，沒一會的工夫，便青紫了起來。
    此時，周圍有看熱鬧的社員。
    見要鬧出人命出來了，眾人急忙跑上前，攔著高玉芬。
    “玉芬，快快快，別再掐了，你要是掐死有才，你也得賠命，你家裏幾個丫頭，日後誰能照顧她們呀？”
    “是啊，是啊，玉芬，快鬆手！快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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