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
    最後一個季度的看片會，正在京城舉行。
    不大的放映廳裏，聚滿了各省電影公司裏的人，他們決定著各個電影每個省市拷貝的數量。
    當然，每多一個拷貝，他們就要給中影多交一份錢。
    要是拷貝的片子賣不動，他們省電影公司可就虧了。
    因此每部電影拷貝多少，他們是慎之又慎。
    “老齊，你覺得這部片子怎麽樣？”
    被稱之為老齊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道：“現在誰還看樣板戲啊？就是帶著拷貝回去，也沒有人看的，我看西影廠真是老思想。”
    滬城的電影公司代表莊明義，讚同的點了點頭。
    “明義，你上一部電影，打算要多少個拷貝？”
    “兩個吧。”
    “唉，上一部其實拍的還有點意思，不過恐怕電影票也不好賣，拍的太藝術了。”
    老齊說著，很是發愁。
    身為蘇省電影公司的代表，他得為全省的電影院考慮。
    馬上就要過年了，正是賣票的好時候，這要是沒個好電影，可就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時間。
    而且他們省這麽多電影從業人員，可全靠著賣電影票吃飯呢。
    想著想著，老齊越發憂愁了。
    眼瞧沒意思的電影放完了，他不由站了起來，抱怨道：
    “劉主任，今年國家下達的故事片生產任務是四十部電影，可都到年末了，他們電影公司才拍了多少？！”
    “老齊，這也不能怪電影公司，運動才結束，電影公司得從頭開始，他們也不容易。”
    劉主任擺了擺手，讓老齊趕緊坐下。
    “行，任務不達標就算了，可劉主任，你瞧瞧他們拍的是什麽？就這樣的電影，你讓我們怎麽采購？”
    “就是采購回去了，哪有人會去看？這不是讓我們各省的電影院喝西北風嗎？”
    老齊滿腹怨氣。
    其餘省的各個代表聽著，紛紛讚同的點著頭。
    他們省的各個電影公司，就指著好電影，賣電影票養活。
    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他們連工資可都發不下來了。
    “行了，行了，這不是還有最後一部電影嗎？”
    “我可告訴你們，這最後一部電影是北影廠拍的，那尺度大得很，你們好好考慮拷貝的數量吧。”
    劉主任不敢讓眾人休息了。
    他連忙指揮著，放起了《牧馬人》。
    老齊強忍著怨氣，坐了回去。
    他抬頭有些不耐煩的看向前方的銀幕。
    隨著音樂聲，銀幕上出現了一片綠色的草原，遠處是高高的雪山。
    在綠色的草原上，一群群馬兒們，正在啃食著青草。
    在馬群中間，有一隻大黃狗，還有一隻黃色毛發、四方臉的動物。
    老齊看著一怔。
    他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還真不認識這四方臉的黃色動物。
    他不由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莊明義，小聲問道：“這是什麽玩意？”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這動物醜醜的，不過還挺討人喜歡。”
    莊明義看著電影，瞬間來了興趣。
    鏡頭繼續往右，一個高大的男人，騎在馬背上，正望著馬群。
    此時銀幕中間，出現了三個大字《牧馬人》。
    老齊瞬間坐直了身子。
    光看開頭的場景，他就覺得這部電影很不一樣。
    “根據曹朝陽小說《牧馬人》改編，編劇……曹朝陽。”
    “名義，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老齊念叨著銀幕上出現的紅字，好奇的問道。
    莊明義點了點頭。
    這個名字，他還真聽說過。
    去年他們滬城的文匯報，刊登了一篇小說，可是引起了文藝界的大討論。
    畢竟是滬城的報紙，他還特意看了一眼。
    “老齊，這部小說可挺有意思的，沒想到改編成了電影，你好好瞧瞧。”
    隨著音樂結束，銀幕上的電影劇情正式開始。
    “我們董事長有個兒子叫許靈均，已經三十多年沒見麵了……”
    一個美國的資本家，帶著女秘書回國。
    隨著女秘書的講述，眾人也都知道了他回國的原因，正是要尋找自己三十多年沒見過的兒子。
    各個省電影公司的代表，此時全都認真了起來。
    美國資本家的爸爸，回國尋找老右兒子，這可真是太敢拍了，眾人都好奇接下來的劇情。
    特別是滬城的代表，已經滿是期待後續的劇情了。
    電影裏，曹朝陽飾演的許靈均，坐著飛機到了北京，見到了這個頗為陌生的父親。
    雖然身子在北京，可他的心卻在祁連山，在他愛人那裏。
    隨著許靈均的講述，電影的視角，放在了他與愛人相遇的時候。
    “老許，你要老婆不要？隻要你開金口,我等會兒給你送來！”
    “老許，我要跟著你去放牧。”
    “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我把心都扒給他了,比錢貴重得多。”
    ……
    各省的電影公司代表，還以為會看到許靈均和他父親的爭鬥。
    可沒想到竟然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對祖國母親的信仰，以及對平凡生活的熱愛。
    隨著許靈均拒絕父親去美國，返回祁連，重新見到愛人兒子，各省電影公司的代表，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