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納頭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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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到了東西,季武手中的鏟子舞動的愈發賣力,對湊過來的兩人都沒有理會。
    鏟子又挖掉幾捧土之後,終於是顯露出藏在桃樹根下的東西,那是一塊青石。
    “什麽嘛,一塊兒破石頭。”
    季文湊到了近前,撇嘴。
    季武的眉頭也一瞬間皺了起來,卻是不出聲,繼續奮力的挖著,待得挖的差不多了,將那塊藏在土裏的青石給拽了出來,低頭又往坑裏看了兩眼。
    除了一個土坑之外,別無他物,青石底下更沒有什麽金銀財寶。
    “該死!”
    最後一抹希望也被破滅,季武憤憤的將手中青石丟向一旁。
    “誒?”
    一道他們明顯不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小家夥,亂丟東西可是不好。”
    “嗯?!”
    這個時候季武才恍然驚覺,此地竟還有一人在!
    那他的挖寶大計豈不是中道崩殂了?
    當下駭然轉身,便看到了一道恍如神仙的身影!
    隻見那人麵如冠玉,衣衫勝雪,身姿挺拔如青鬆,一雙桃花眼黑白分明,氣質更是超凡脫俗,幾不似人間之輩!
    哪怕再如何凝視,都難以從他的身上找到半分的瑕疵,一眼看去,直叫人目眩神迷。
    他自幼不喜詩書,年歲大些逃課更是家常便飯之事,論及詩書尚且還不如小他兩歲的弟弟季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眼光。
    “神仙呐!”
    季武眼睛大睜。
    許元疑惑道:“神仙在哪呢?”
    “你不就是嗎?”
    季武下意識的說著,旋即反應過來,幹脆利落的將手中鏟子一丟,納頭便拜,“神仙,請收我為徒!”
    “你這小家夥”
    許元失笑,他被誤認神仙的次數也不算少,但似這般納頭便拜,還委實是第一次。
    小家夥看上去僅有十一二歲大小,臉上稚氣未脫,想法倒是大膽,行動更是迅捷,倒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我可不是什麽神仙,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許元說著話,一隻手將季武從地上給提了起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莫要這般。”
    一旁的季文也回過神來,他年歲比季武更小,卻尤喜詩書,小小年紀連教他的先生都換過了三位,更不似哥哥那樣喜歡說書人講的傳說故事。
    當下季文學著大人模樣雙手做輯,文縐縐的說道:“敢問先生既來我家後山,可有何事?”
    “你家後山?你們是?”
    許元問道。
    “我叫季文,這是我哥哥季武。這後山歸我們季家鏢局管。”
    季文連忙道。
    “哦~”
    許元微微點頭,隨口道:“是季雲和淑蘭的孩子吧?聽他們提起過,倒是第一次見。”
    “先生與我爹爹和娘親有舊?此前怎未見過先生?”
    季文好奇的問道。
    他雖不覺得眼前人就是神仙,可那般豐神俊朗的模樣,隻要看過一眼就定不會忘掉。
    若真是跟爹爹和娘親關係不錯的舊友,逢年過節總該有所走動才是,不可能全無印象。
    “來去匆忙,未曾去家中拜會過。”
    許元說道。
    “先生今日是要來我家嗎?”
    季武搶了個空當,插嘴問道。
    “既已見故舊之子,倒也不必再去特地登門相見。”
    許元微微搖頭。
    他的時間相當短暫,認識的人卻也算不得少,哪裏能盡數相見呢?
    常言道秋風未動而蟬先覺,隻看這兩個小家夥活潑搞怪的模樣,便不難推斷出兩位故人生活過的還算不錯,如此便好,何必再去叨擾。
    “那先生要去哪裏?”
    季武心直口快,完全沒想那麽多,徑直問道。
    許元略略思索片刻,看了眼天色,笑道:“先去吃個早飯吧。”
    “我們可以跟著先生一起去麽?”
    季武興致勃勃,他已篤定眼前之人定有大本事,不是神仙,勝似神仙!
    說書人怎麽說的來著,相貌奇偉、姿容絕妙、氣度斐然之輩,往往非凡。
    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若真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莫不是膚色黝黑,衣衫破舊,哪裏能瀟灑快活呢?
    在這個時代,一眼看上去就像個大人物的人,往往還真就是大人物。
    以貌取人雖然不好,可在此時此地,確實有用。
    別的不說,僅僅是眼前這位先生穿的一襲白衣,就比季武所見過的任何綾羅綢緞編織而成的衣物都要更加華美脫俗,無有裝飾,卻勝過一切裝飾。
    想他季武活了十載出頭,終於撞到這麽一位相貌奇偉、姿容絕妙、氣度斐然之輩,當然是要緊緊跟著了!
    “可以啊,早餐鋪子嘛,客人多些才好。”
    許元笑道。
    說著話,許元便已是輕車熟路的向著一個方向前行而去,身後還跟著兩條小尾巴。
    穿過幾條街道,此時天色尚早,行人稀疏,田間尚有露水,便是春忙的時節,農夫也不會這麽早就趕去農忙。
    路途不遠多遠,直至行到一處街道前,許元駐足,盯著一處大門緊閉的宅院左瞅右瞅,良久都沒有說話。
    “先生?”
    站了好一會兒,見許元一直沒有動作,季武有些疑惑的開口。
    “咳”
    許元輕輕咳了一聲,“你們知道原先這裏的那家劉記鋪子麽?”
    “不知道啊。”
    季武和季文皆是搖頭,他們家有鏢局,自然有自家養的廚子,不必外出覓食。
    “那就再等會兒。”
    許元微微頷首。
    所幸沒等多久,便有一年歲頗大的老漢提著菜走來,許元連忙湊了過去,開口問道:“老哥,麻煩問一下,您可知道這劉記鋪子怎不在了麽?我記得去年還在這兒的。”
    “嗯?”
    老漢打量了許元兩眼,見他姿容不凡的模樣,倒也未顯不耐,“後生好久沒來了吧?大半年前這鋪子就搬到城西知安坊咯。”
    “城西?知安坊?”
    許元的眉頭微微皺起。
    城中有好幾個坊市,除了地段最繁華也最昂貴的璃月坊外,最出名的便是知安坊。
    雖同在城中,卻是三教九流的匯集之地,治安頗亂,屬於其他坊市的父母在孩子玩鬧時都會叮囑不要跑去的地方。
    當然,再怎麽說,知安坊也在城中,比之城外多少好些。
    一些窮困人家為了活計,也難免入住其中尋求活路,屬於城中鄙視鏈的最底端。
    “好端端的,劉記鋪子何故搬去知安坊?”
    許元再度問道。
    “問那麽多做什麽?”
    老漢搖頭,小聲道:“莫要多管閑事。”
    說罷便已是擺手而去。
    許元倒是未曾遲疑,老漢剛走,他提步便已是向著遠處而去。
    跟在他身後的季武連忙道:“先生,咱們還要去知安坊啊?挺遠的嘞!早餐鋪哪裏沒有,幹嘛要去那麽遠的地方?”
    許元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哦,我沒錢,不去那裏吃不上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