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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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
王瑾坐在紅木辦公桌後,向前探身。
裴榆林站在桌前,雙手撐著桌麵,也向前探身。
裴榆林在小聲對王瑾說著什麽。
王瑾不住點頭,臉色稍顯凝重。
片刻之後,兩人分開。
裴榆林沒有選擇坐下,而是繼續站在桌前,恭敬的看著王瑾說道,“王書記,事情已經到了非介入不可的程度了...昨天李霖拿著本子去見了吳城柱,不知道兩人密謀了些什麽,今天龍剛就帶著一隊人馬出發了,據悉,是去郊區...”
“哦?”王瑾默默點頭說,“以我對李霖的了解...他不會輕易罷休的,估計是給對手做了局,等對手往裏鑽...這小子,太滑頭了。”
裴榆林冷著臉說,“書記,我想說的是,這小子太目無法紀了!把公安廳當自己後花園?不經過我和您,就隨意指揮調動人馬?太不像話了...”
王瑾笑笑說,“他不是有特別專員的身份嗎?城柱又負責省廳日常工作,有權調動人馬...就算不經過你我,咱們又能說什麽?隻要別搞破壞,隻要不損害群眾利益,你拿什麽指責人家?嗬,這小子,是把自己手裏那點資源,玩透了!”
裴榆林無奈的歎口氣說,“我看李霖這小子,更像京城公子哥...做事不計後果,想怎樣就怎樣...王書記,找機會你可得敲打他一下,萬一哪天他闖出簍子,咱們可替他兜不住啊!”
王瑾凝重的點點頭說,“是該敲打敲打了...要不然連我們這些老家夥都不放在眼裏了。這麽大的事竟然也不知會一聲...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不過眼下,我們還是按兵不動,讓他們鬥!看最終都有誰會蹦出來,冒頭一個我們再收拾一個...漢江啊,越發的亂了!”
說完,王瑾輕輕的歎口氣,以前的時候他不覺得漢江亂,一切都在正軌運行,但是現在看看,原來亂在暗處,不掀開看永遠也不會知道。現在這層遮羞布被掀開了,一眼望去,簡直不忍直視...
這是個暗瘡!不挑破不行了!
裴榆林也跟著凝重點頭,輕歎一聲說,“那我...就按兵不動?”
王瑾沉穩點頭道,“對,按兵不動!”
裴榆林說,“好吧,我就先忍著,看他們能鬧出個什麽樣。對了書記,事到如今,還不讓紀委介入嗎?”
王瑾說,“還不是時候,等搜集完證據,做成鐵案再讓紀委介入才最穩妥。我能調動的也隻是省紀委...同級又怎能監督的了同級呢...到時候恐怕要請燕京紀委出麵了!我隻是擔心啊...”
王瑾沒說下去。
但裴榆林懂了。
燕京紀委一旦下來徹查,王瑾這個一把手,總有失職的過失...即便不受處理,怕是官場的路也走到頭了。
上級要的是穩定,穩定穩定再穩定...他們不希望看到某地亂,你可以打老虎,但不能一竿子全打死...那牽連就太廣了...漢江出了這麽多大老虎,說明漢江政治生態早就腐敗了。王瑾這個漢江的總指揮又怎能獨善其身!
若是要挑破暗瘡,王瑾就必須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裴榆林走後。
王瑾陷入沉思。
又是李霖!
怎麽件件大事都跟他有關係?
難不成,是他故意挑的事?
還是說,上級秘密交給他有什麽任務?
哎...聖心難測,誰又知道呢...
李霖是一顆棋子,自己又何嚐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結局是什麽,隻有執子之人心裏最清楚啊。
部級大佬又怎麽了?人生依舊充滿了無奈...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裝糊塗,就是看,等關鍵時刻再力挽狂瀾。
比如事態完全失控...
他走到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雪白的念珠,放在手心搓了搓,盤了盤...
這是他夫人送給他的,說是價值五百塊的星月菩提子,配件是普通瑪瑙...讓他心亂的時候拿出來盤一盤,靜靜心。順便也是為將來退休後培養一個文雅的愛好。
王瑾將念珠在手中盤著,他知道這串珠子是極品,配件也是昂貴的寶石...本來是與自己身份不符合的,但他真的很喜歡...所以就裝糊塗,假裝不懂,放在抽屜裏獨自欣賞。
他夫人也知道他什麽都懂,故意將珠串說的一文不值,這樣一來,他心裏的負擔就少,負罪感就輕...
女人啊女人,真是狡猾的動物。但男人又何嚐不是裝糊塗的高手!
一連串的事在王瑾腦子裏炸開花,就像放電影一樣,一個畫麵一個畫麵循環播放...
先是趙躍輝...這個常常冷著臉的大胖子...平時看起來與王瑾相處的不錯,處處事事必來匯報請示,讓人很難聯想到他會是一個野心家。誰能想到,他竟私下培植勢力,幹起中飽私囊的勾當...最近又與屠明走的極近,像是密謀要篡位一樣。
而屠明呢。是個比女人還狡猾的白臉奸臣...他心思縝密,手段狠毒。一直以來王瑾對他都是點到為止,他倒是也很識趣,從不與王瑾正麵衝突。不管你說他什麽,他總是笑嘻嘻的,“王書記你說的是,你說對...”讓人有火也不好發出來。
現在看來,他和趙躍輝蛇鼠一窩,都是能忍旁人不能忍的野心家!
你方唱罷我登場...關鍵時刻,這些人是要拆你的台的!
現在不正是關鍵時刻嗎?不得不敲打一下了!
王瑾睜開眼,將手串放進抽屜裏,鎖好。然後又從另一個抽屜裏掏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上麵寫著——省紀委收。
猶豫兩秒之後,他拿起電話打給了趙躍輝。
“躍輝啊,你來一下...”
“好,我馬上就到。”
等到趙躍輝到了王瑾辦公室,王瑾端坐著,一臉的正派。
這搞的趙躍輝心裏沒底,不由得也凝重起來,問道,“王書記,有什麽事?”
王瑾也不急著說話,將那個寄往紀委的牛皮袋子往他麵前一推,才說道,“你先看看這個。”
趙躍輝看到牛皮紙袋上寫著的“紀委收”三個大字,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
他故作平靜,揭開袋子,掏出了裏麵一指厚的稿紙,當他看清頭一頁上寫著被舉報人是自己之後,腦袋嗡一聲空白...
他手指略有哆嗦,緊張的喉結翻動,強忍著心中慌亂一頁一頁的翻看下去,看到有人舉報他從棚戶區改造套取財政巨額財政資金時,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王瑾看時機差不多了,沉吟一聲,說道,“裏麵的內容,看清楚了?你有什麽想說的沒有?”
趙躍輝擦擦頭上的汗,抿了抿因受驚而幹癟的嘴唇,顫聲道,“這是誣告。”
王瑾笑了,說,“是不是誣告,紀委一查就知道。躍輝,你經得起查嗎?”
趙躍輝喉頭哽住,一時間愣住說不出話來。
他這時回過來味,既然王瑾選擇把這些舉報材料給他看,說明是想給他一次機會...這時候若是再不坦誠相待,王瑾一怒之下肯定要讓紀委介入,若是燕京紀委下來,他這個省長可就當不成了。
趙躍輝長長的歎口氣,說道,“王書記,容我解釋一下...這些舉報材料中的內容也不是完全的空穴來風,我一個遠房親戚是幹工程的,找了我很多次,後來連我爸都給搬出來了...我要是不給他點工程幹,就顯得我這個人太沒有人情味...於是,就將棚戶區改造項目批了一部分給他...王書記,我可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從中取利!這個親戚是打算給我好處的,我嚴詞拒絕了!不信,您可以找他去核實!”
“哦?”王瑾不動聲色,板著臉問,“是這樣嗎?隻是批了部分工程給他?沒有收受一分好處?”
趙躍輝激動從椅子上彈起,舉手發誓說,“我要是說一句假話,我...我...我不得善終!”
王瑾皺眉說道,“坐下來,你坐下來說!動不動就發誓,你還有沒有一點高級幹部的樣子?我也隻是例行詢問,我也不信你會幹這種糊塗事,既然問清楚了,我還是會選擇相信你的!”
趙躍輝鬆口氣,一臉感激的說道,“王書記,謝謝你對我信任!回去之後,我立馬讓我那親戚滾出漢江,隻要我在漢江一天,就不允許他踏足進來!”
王瑾依舊緊繃著,略顯為難,緩緩點頭說,“這樣吧,這件事我先幫你壓一壓...隻要沒有人再追究,我權當沒有發生過...你最近低調點,不要瞎摻和,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懂了嗎?”
趙躍輝用力點頭,“懂...我懂了...懂了...謝謝王書記,謝謝...”
王瑾這才緩和了些,歎口氣說道,“躍輝啊,咱倆共事時間不短了,我也不希望你在最有前途的時候栽跟頭啊,回去後你也要好好想想,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能做,什麽人能交,什麽人必須遠離!明白了嗎?”
趙躍輝再次用力點頭,“明白...我明白了...”
王瑾收起桌上的舉報件,重新放進抽屜裏鎖緊,說道,“這件事你知我知,暫且不表,看你以後的表現。好了,先這樣,你去忙吧。”
趙躍輝眼巴巴看著王瑾將舉報件收起來,心裏邊是五味雜陳...這種被人揪住尾巴,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的感覺...真他媽太煎熬,太要人命了!
但沒辦法,偏偏這些材料還是落在了王瑾的手裏,他隻能委曲求全,明哲保身...
他緩緩起身,像個鬥敗的公雞,耷拉著頭,離開了王瑾的辦公室。
從王瑾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趙躍輝依舊感覺心有餘悸...
他搞不懂...王瑾為什麽要放他一馬?
還有他那句,什麽人該交,什麽人遠離,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這些話到底什麽意思?
該不會,我私下的動作,被他發現了吧?
他這是敲打我?
“哎!”
啪!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心中憋屈、懊惱!
本想著先動動手腳,將王瑾給趕下台...還沒有開始行動,就被王瑾給壓製了!
現在如何是好?難道真就當鱉,以後被王瑾玩弄於股掌之中?
趙躍輝抱著腦袋揉啊揉...不甘心啊!
也就是這時,他手下胡建秋打來了電話。
胡建秋隱晦的問道,“老板,你交給我東西,什麽時候交出去?合適的人選,我都已經找好了。”
趙躍輝現在哪還有膽量在背後搞王瑾,於是皺眉說道,“先不要動,等我命令!”
胡建秋疑惑的問道,“不是說...很著急嗎?”
趙躍輝怒道,“讓你別動就別動!聽不懂人話?”
胡建秋愣住,張張嘴沒話說...
趙躍輝又說道,“情況有變,你把那些材料收好了,千萬不要透露出去,等有需要我再聯係你!”
胡建秋一臉懵逼的點點頭說,“那好吧,我聽你的...”
掛斷電話,趙躍輝起身踱了兩步,然後站在窗口抽著悶煙...
現在他被動了,有把柄掌握在王瑾手裏,不敢妄動。
但也不能這樣一直裝熊下去...必須要借助他人之手,做的更為隱秘...萬不能這時候讓王瑾覺察出自己在對付他。
想到這裏他掏出手機打給了一個女人。“小蔡,你聽我說...這件事你必須幫我去做一下...”
掛斷電話趙躍輝心想,李霖是個愣頭青啊...是一把好刀!
不用白不用的好刀!
郊區廢棄煉鋼廠。
林雅楠一身幹練裝束,帶著五六十號手下,團團將鋼廠圍住。
屋內的林向東還在對著阿月放肆的大笑,絲毫不知道自己已成甕中之鱉。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之後。
一台黑色的轎車停在鋼廠門口。
李霖提著公文袋,推開車門走下車,他沒急著進去,而是環視四周,觀察工廠的布局。
這個鋼廠是上世紀的產物,紅磚砌成,主體的廠房四麵漏風,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裏麵人影綽綽。
李霖招手讓吳雄飛開車離開。
吳雄飛麵色凝重的對李霖點點頭,說了聲“小心”,然後掉頭緩緩離去。
李霖信步走進鋼廠,迎麵便是四名黑衣打手上前攔住去路。
“你誰?”
“李霖!”
這幫手下聽到李霖的名號,紛紛退後。
他們老大林向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李霖走了過來。
“東西帶了嗎?”
李霖看著眼前這個囂張的男人,麵無表情的質問道,“你老板呢?他不來,你看不到東西!”
林向東聽到李霖如此幼稚的言論,仰頭大笑,笑的合不攏嘴,囂張道,“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隻聽他一聲令下,數十打手向李霖圍攏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