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信看看遠處的大山，也知道孟剛所言不虛。
    “都把路讓開，讓京城來的幹部進去指導工作。”
    瀧西大隊書記陳茂盛將站在門口看熱鬧的社員給趕走。
    葉守信對這位瀧西大隊的書記陳茂盛的感覺就是有些圓滑，輕浮。
    跟之前接觸過的南台公社青山大隊的崔書記完全不一樣。
    崔書記就是給他踏實，沉穩。
    而且葉守信感覺瀧西大隊書記陳茂盛說話不盡不實，有些避重就輕的成份在裏麵。
    陳茂盛把圍在門口看熱鬧的瀧西大隊的社員給驅走。
    “葉幹部，孟所長，請。”
    “葉同誌，茂盛書記在瀧西大隊可是很有威嚴，這裏的社員可對他言聽計從。茂盛書記把瀧西大隊也管理的井井有條。”
    “孟所長過獎了。”
    陳茂盛嘴角咧開，嘴巴上卻是說的很謙虛。
    “陳書記，咱們瀧西大隊公共食堂現在還有多少存糧？”
    葉守信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存糧？啊，有，有啊。我們瀧西大隊公共食堂一日三餐都開火。農忙時，一頓稀的，兩頓幹的。像現在農閑了，咱們瀧西大隊公共食堂就改成了兩頓稀的，一頓幹的。”
    陳茂盛稍稍的愣了一下，不過，他反應倒是快，立馬就侃侃而談。
    葉守信的目光掃過旁邊瀧西大隊社員的臉上，看他們臉都浮腫了，麵色蠟黃，一看就是缺少糧食餓成這副樣子的。
    陳茂盛居然還在信口扯謊。
    不過，葉守信也沒有拆穿他。
    他隻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瀧西大隊的書記陳茂盛是什麽樣的人。
    不幸被葉守信給猜中了。
    陳茂盛這人果然不老實。
    “茂盛書記果然是有兩把刷子，我前幾天去了瀧東大隊，他們那裏早就缺糧食了。現在一天社員們隻能吃上一頓稀的。
    那稀飯都能當鏡子照。唉，沒辦法，咱們現在從上到下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都不容易。”
    孟剛不知所以，還讚揚了陳茂盛。
    陳茂盛的臉皮倒也很厚，他咧嘴笑了笑。
    “葉幹部，孟所長，請進去看看。”
    陳茂盛將葉守信和孟剛領進了龍金財所住的房子。
    兩間土房，隻有兩米高。
    進去以後，讓人覺著很壓抑。
    在房子中間的地方擺放著一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
    屍體是卷縮著的。
    “陳廣生還沒死就被埋了進去，這是活埋啊。這個龍金財真是畜生！當年要不是陳廣生救了他，龍金財在大雪天裏就得凍死餓死！”
    孟剛很是氣憤，指著陳廣生的屍體對葉守信說道。
    “孟所長，龍金財也不知去向，再說了這件案子也還沒有定，說不定也不是龍金財幹的，這龍金財雖然話不多，但是我看著還挺老實的。應該不會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陳茂盛居然幫龍金財在說話。
    “茂盛書記，你這話說的也對。不過我認為這件事情就是龍金財幹的。除了他還有別人？”
    “孟所長，還真有可能是別人幹的。有件事情我正好要向葉幹部和孟所長匯報。”
    陳茂盛笑著解釋。
    “茂盛書記，你說。”
    “好，是這樣的，一年前。也就是陳廣生失蹤之後的第二天，住在我隔壁的丁家兄弟也失蹤了。
    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以為他們是進山找吃的。但是這一走就是到現在也沒有見到人影。我也發動了社員們尋找，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茂盛書記，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沒有向我們派出所匯報？”
    孟剛也是一驚。
    “孟所長，這也是我這個當書記的失職，再說了，我也是看咱們派出所公安都很忙，也不希望拿這件事情來打攪你們。所以就自做主張的沒有向派出所匯報。”
    陳茂盛簡單的一句話，不想給派出所帶來麻煩就想糊弄過去。
    不過，災荒之年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孟剛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陳書記，能不能領著我跟孟所長去丁氏兄弟住的房子看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葉守信，忽然開口問。
    “當然可以!葉幹部，孟所長，我領你們去。”
    陳茂盛沒有絲毫的猶豫，幹脆利落的答應了。
    倒讓葉守信有些驚訝。
    陳茂盛領著孟剛和葉守信去了丁家。
    丁家是三間土房子，屋頂上也是蓋著茅草。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攏著袖子，縮著脖子站在門口。
    看見陳茂盛來了，她臉上露出驚慌的神情，想跑回屋子裏。
    卻被陳茂盛給叫住。
    “丁家的，這是京城來的葉幹部和公社派出所的孟所長，來你們家了解點情況。
    丁家的，葉幹部和孟所長要問什麽，你就答什麽。不要亂說話，懂了嗎？”
    這女人似乎是很害怕陳茂盛，被陳茂盛叫住，她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丁家的，聽懂了吱一聲啊！”
    “我，我聽懂了。”
    女人就像小貓一樣的應了一聲。
    “葉幹部，別介意。鄉下女人膽子小，看見陌生人都緊張，見了您這位從京城來的幹部害怕是肯定的。”
    陳茂盛嘿嘿一笑，向葉守信說道。
    葉守信淡淡的看了眼陳茂盛：“陳書記，你這意思是我不該來了？”
    陳茂盛頓時就察覺到葉守信的軟釘子。
    “不，不是這個意思......”
    “孟所長，我想跟這位女社員單獨聊聊，不知道可不可以？”
    葉守信沒再搭理陳茂盛，而是把臉轉向孟剛。
    “當然可以。這鬼天氣也真是太冷了！茂盛書記，你們家不就是在隔壁？走，去你們家烤個火。暖暖身子，讓葉幹部跟這位女社員同誌單獨談話。”
    “這，可以嗎？丁家的膽子小，我擔心她......”
    “陳書記，你還擔心我把你們的女社員給吃了不成？還是陳書記有什麽別的方麵的擔心呢？”
    葉守信笑吟吟的，卻是話裏有話。
    “就是，茂盛書記，葉幹部這人我最了解，雖看他年輕，但是工作卻是一絲不苟。走，去你們家烤火去。”
    孟剛拉著陳茂盛的胳膊，把他給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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