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陳建軍顯然沒見過油氈紙，不知道油氈紙是啥東西。
    看著眼前黑漆漆的硬殼，不少硬殼上麵還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層，滿臉都是嫌棄。
    “老大……這是啥破東西……”
    “咱家可沒那麽多錢，要不咱們去找點兒其他好東西！”
    陳偉南很肯定回答：“爹……這就是好東西……”
    “這叫油氈紙……”
    “城裏蓋房子經常用到它！”
    “把它蓋在房頂，一層壓一層，上麵再蓋一層茅草，下再大的雨家裏都不會漏水……好著呢！”
    “要是新的油氈紙，咱們想買都買不到！”
    “你聽我的，咱們撿大塊的要，明天修房子房頂就不怕漏水了！”
    陳建軍在農村幫不少人修過房子，但從來沒見過有人兒子說的這個油氈紙，臉上立刻露出一副將信將疑表情。
    見兒子說得那麽篤定，而且已經開始上手選擇油毛氈，一點兒怕髒的意思都沒有。
    再想到他剛才用一包香煙買通收購站門衛，讓父子倆進入收購站選東西。
    腦子裏猛然冒出一個大膽想法。
    說不定兒子說得都是真的。
    他在鎮子上廝混了好幾年，也來過縣城，不排除他在縣城看過城裏人用油氈紙當房頂蓋房子。
    隨即就開始跟陳偉南一起挑選堆在牆角的的油氈紙。
    挑著挑著，陳偉南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把大剪刀，將挑出來的大塊油氈紙全都剪成方形，這樣既方便使用，也方便裝車！
    挑完油氈紙，陳偉南又挑了不少舊書。
    基本都是小學，中學，高中用的。
    反正便宜，不管有沒有用，一股腦全都堆在驢車上。
    妹妹跟小姨子都在上小學，將來肯定用得著。
    為了緩解自己跟媳婦兒關係，甚至還在一堆舊書裏麵找了好幾本小說。
    打算回去後哄媳婦兒用。
    然後又找了一些玻璃瓶，一些糊牆用的報紙，一些細鐵絲……
    隻要是家裏能用上的東西，幾乎都找了一些，裝了整整大半驢車……
    搞得看門大爺都被嚇了一大跳。
    但看在一盒大前門的份上，還是同意給他們稱重，開票……
    出了收購站，老爹陳建軍就高興的合不攏嘴。
    他沒想到大半驢車的東西最後竟然隻花了不到五塊錢。
    這要是在鎮子上，光打一張硬木桌子，兩個櫃子，三把凳子的花費都不止五塊錢。
    突然一下子就不心疼老大給看門大爺的那包大前門了。
    要是看門大爺以後還讓他進收購站買東西，就算給他兩包大前門，陳建軍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看向陳偉南的目光第一次沒了警惕，很高興問：“老大……”
    “修房子用的工具跟材料咱們差不多在收購站都找齊了！”
    “要不要現在就回去……”
    “已經過正中午了，再不走天黑前就沒法兒到家了！”
    陳偉男搖頭拒絕：“爹……”
    “別著急……”
    “咱們還有個地方要去！”！
    老大今天給他帶來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他決定今天就跟在他後麵，看看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隨即回答：“行……”
    “我跟你去！”
    陳偉南臉上立刻閃出一抹詫異表情，沒想到這一次老爹連為什麽都沒問，直接選擇相信自己。
    內心非常高興，拉著驢車直奔下一個目標：糧站！
    陳偉南如出一轍，再次拿著一包煙走到門口大爺旁邊：“大爺……”
    “跟您打聽一件事兒！”
    “糧站有糠賣嗎？”
    看陳偉南竟然塞給自己一盒大前門，本來還想幾句話把對方打發走的看門大爺立刻變得熱情起來。
    “糧站加工糧食，肯定有糠賣！”
    “但我們一般隻公對公賣，起步五千斤……兩分錢一斤，不賣給私人！”
    “看在你小子真懂事兒的份上，我可以幫你找個門路……”
    “一會兒進去後往左拐，去銷售了王科長辦公室，隻要他點頭，買個幾百斤糠還是沒問題的。”
    陳偉南臉上立刻閃出一抹激動笑容。
    鎮子上也有糠賣，但價格最低也要兩分五一斤，而且還經常斷貨。
    大部分老百姓在鎮子上加工大米時都會把糠留著回家喂任務豬，想買都沒人賣。
    沒想到縣城糧站的糠這麽便宜。
    但陳偉南也能想明白其中原因。
    鎮子上的糠都是社員自己加工糧食剩下的，量少但缺口大，價格自然很高。
    縣城糧站裏的糠都是公家加工糧食剩下的，量大但隻有一些養豬場過來買，價格自然會低不少。
    一斤糠可以省半分錢，一百斤糠可以省五毛錢。
    要是今天買五百斤糠回去，那就能省兩塊五毛錢。
    當即朝大爺表示感謝。
    隨後掏出一包牡丹找到銷售科王科長辦公室。
    得知陳偉南來意後，王科長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雖然糧站沒規定不能把糠賣給個人，但如果縣裏麵人人都來糧站買糠，銷售科非忙死不可。
    為了能讓自己工作輕鬆點兒，銷售科也就在無形中默認了不賣糠給個人的規矩。
    但當他看到陳偉南拿出來的牡丹香煙後，說話語氣當時就發生變化。
    “這位社員同誌：雖然我們糧站幾乎不賣糠給個人……但我們也知道社員們的辛苦，為了表達我們糧站對社員同誌們的支持，我決定賣這五百斤糠……”
    “現在就給你開條子，你直接拿著條子去交錢，然後去倉庫領糠就行了！”
    看著匆匆離開的陳偉南，王科長非常高興。
    他雖然是科長，但糧站的級別非常低，導致他這個科長也就是辦事員身份，隻是工資級別比普通辦事員高一些。
    盡管如此，他的月工資也隻有三十多塊，平時抽的也都是一毛一包的香煙，而且還要省著點兒抽。
    結果今天自己沒有違反任何紀律跟規定，僅僅寫了個批條就得到一盒價值自己半天工資的香煙，想想都覺得高興。
    甚至還在心裏祈禱，像陳偉南這麽懂事兒的社員一定要多來幾個，這樣的話自己也能多抽幾包免費幹部煙。
    不僅替家裏省了錢，走出去也更有麵子，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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