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售賣瓷盤跟碗筷的櫃台上幾乎沒有顧客。
    不過想想也是。
    大過年的，老百姓連買年貨的錢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分出一些錢去買碗筷那些非必需品了。
    畢竟每家每戶或多或少都有些瓷盤跟碗筷。
    對於勤儉持家的社員們來說，隻要還能用，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去換新的。
    陳偉南進入供銷社後不用排隊就走到櫃台前。
    一眼就盯上櫃台後麵貨架上的陶鍋。
    直徑三十公分，跟後世專門燉湯的砂鍋差不了多少。
    品質上也許不如後世砂鍋，但用個好幾年肯定沒問題。
    最讓陳偉南驚喜的是：他竟然在貨架上看到了跟陶鍋配套的炭爐底座，也是用陶土燒製而成，裏麵放木炭，對陶鍋進行加熱。
    馬上對坐在櫃台後麵的售貨員問：“同誌……”
    “貨架上的陶鍋跟炭爐多少錢一套。”
    售貨員見陳偉南一副寒酸打扮，下意識認為對方隻是來問價的，不可能買得起。
    頭都沒有抬一下，很冷漠回答：“陶鍋一塊五一個，炭爐五毛錢一個……一套兩塊錢。”
    “給我拿四套……”陳偉南並沒有管對方態度如何，直接說出自己目的。。
    畢竟人家是鐵飯碗，就算自己對人家態度非常不滿意，把事情鬧大，供銷社領導頂多給對方一個口頭批評，不會有任何實質性處罰，自己卻要耽誤大量時間，還把供銷社其他售貨員一起給得罪了。
    百害而無一利。
    售貨員臉上快速閃出一抹詫異表情，沒想到陳偉南看起來寒酸，竟然買得起那麽多陶鍋。
    臉上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直接把一摞被草繩綁在一起的四個陶鍋全部拿到櫃台上。
    然後很貼心的從貨架找出一根草繩，把四個炭爐也綁到一起，方便陳偉南提著。
    看到售貨員態度轉變，陳偉南臉上隨即露出了滿意笑容，繼續開口。
    “盤子多少錢一個……”
    “還有那些裝湯的菜碗是怎麽賣的。”
    “吃飯的碗多少錢一個。”
    聽到陳偉南一個接著一個問題，售貨員臉上態度更好了，同時意識到自己今天有眼不識泰山，碰上大主顧，差一點兒把人家當成啥也買不起的窮酸貨。
    趕緊回答：“盤子七毛一個……吃飯用的碗五毛一個……裝湯的大菜碗一塊錢一個。”
    陳偉南稍微算了下手裏剩下的錢就做出決斷：“幫我拿十個盤子，十個碗，四個裝湯的大菜碗。”
    說完就從兜裏翻出二十四塊錢遞給對方。
    十分鍾後陳偉南帶著滿滿收獲走出供銷社。
    老爹雖然做好了陳偉南會買大量盤子跟碗的準備，但沒想到他會買那麽多，當場就被嚇得目瞪口呆。
    但並沒有多說什麽。
    全部放進貨筐，用其他年貨隔好，保證路上不會被撞碎後，一行人才熱熱鬧鬧往家裏趕。
    剛回到村口就被一幫鄰居圍了起來，想要知道陳偉南家買了什麽年貨。
    十分鍾不到，陳家老二在公社買了老母雞，買了大鯉魚，買了幾十斤白麵，還買了水果跟罐頭的消息就在生產隊傳開。
    生產隊好多社員臉上都露出了羨慕表情。
    但羨慕歸羨慕，這些人並不嫉妒。
    因為跟著陳偉南養豬，跟著他燒炭，今年生產隊大部分社員都比往年多掙了一百多塊錢，有些人甚至多掙了兩百多塊。
    他們買回家的年貨哪怕沒有陳偉南家多，但比往年已經豐盛了很多。
    麵對陳偉南這個恩人，他們內心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嫉妒。
    大伯一家也聽說陳偉南從公社買回來大量年貨的好消息。
    陳偉東心裏那個嫉妒恨簡直沒法兒用言語來形容。
    看著堂屋桌子上少的可憐的年貨，陳偉東心裏很不服氣。
    同樣是幹活做事兒，憑什麽別人過年又吃燉雞，又吃紅燒魚，自己在家隻能吃豬頭肉跟豬下水……而且味道還特別難吃。
    很小心走到大伯身邊提議：“爸……”
    “要不我們也去公社買一隻老母雞跟一條鯉魚回來。”
    “公社鴿子市有不少賣老母雞跟鯉魚的。”
    “大過年的，咱們擺在桌子上的年夜飯肯定不能比陳偉南家的差……”
    “陳偉南那個小畜生有的，我們也應該有。”
    大伯這幾天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憑什麽別人家裏喂兩頭豬，減掉各種成本後還能多掙一百多塊錢。
    自家喂兩頭豬減掉各種成本後一分錢沒掙。
    正惱火的時候兒子讓自己花錢去買老母雞跟鯉魚，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火氣瞬間湧了出來，沒好氣罵道：“家裏有豬頭肉吃還不夠嗎？”
    “買什麽老母雞跟大鯉魚……”
    “人家陳偉南今年掙了好幾百塊錢，你怎麽不跟人家比這個……”
    “一天到晚就會吃……”
    “想吃老母雞自己掏錢去買……”
    “我手裏的錢必須存著，一分錢也不能多花……”
    “還有……”
    “過完年以後你們兩口子都給我上工去……”
    “誰都不能偷懶……”
    “憑什麽別人每天上工都能掙八個工分，你們上工隻能掙六個工分。”
    “今年咱們家喂豬之所以沒有掙錢就是因為你們懶造成的。”
    “別人家在自留地種洋芋，種紅薯，全都澆了糞水，我們種紅薯跟洋芋什麽糞都沒有上，產量隨隨便便都比別人低幾百斤。”
    “人家給豬搞豬草都是下工了以後去，從來不耽誤上工，就我們家專門請假去搞豬草。”
    “年後上工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們偷懶，咱們就分家單過。”
    “你們掙多少工分就吃多少糧食，不肯下功夫，掙不到工分你們就去吃苞穀麵，咱們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這就是大伯想了好幾天想出來的結論。
    自家收入之所以比陳偉南家越來越差，最大問題就是太懶了。
    原來沒有分家的時候苦活跟累活全都被二弟一家給做了，他們隻需要享受跟混日子就行了，那時候還看不出問題。
    現在分家單過，家裏的問題一下子就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