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猛然一甩馬鞭，戰馬嘶鳴著揚蹄狂奔。馮習手中韁繩瞬間繃直，巨大的拖拽力如洶湧浪潮般襲來，他身形踉蹌，重重栽倒在地。
    馬蹄揚起的碎石和塵土無情地拍打著他的身軀，戰馬拖著他在崎嶇的地麵上來回奔竄，每一次摩擦都似要將他的血肉剝離。
    不知來來回回被拖行了多久，馮習的頭發竟連帶著大片頭皮被生生扯下，鮮血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混雜著灰塵在他臉上肆意流淌，將他原本堅毅的麵容染成了一副可怖的血汙模樣。
    此時，錢謙壽終於穿戴整齊那身嶄新的戰袍，緩緩走出院門。
    映入眼簾的馮習慘狀，讓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但轉瞬即逝。
    "馮習，本帥今日就給你個機會。隻要你踏踏實實去勸降城外的遼東兵，咱們依舊是好兄弟。
    到時候，榮華富貴一點都不會比淩衛明給你的少！"
    馮習艱難地睜開被灰塵迷得刺痛的雙眼，冷冷地瞥了錢謙壽一眼，
    聲音中滿是輕蔑與不屑："錢二牛，你是不是忘了？若沒有燕王殿下，你到現在恐怕還隻是孤島上那個衣不蔽體的臭丘八！
    如今不過是混得人模狗樣了，就開始在我麵前擺譜？日後殿下絕不會饒了你！"
    錢謙壽聞言，怒不可遏，手中的鞭子如毒蛇般狠狠抽在馮習臉上："淩衛明？不過是個靠著術數發跡的小混混罷了！你還真把他當成大救星了？
    南京的大人們早就有了對付他的辦法，這江山遲早要落入大人們手中，你就真不想看到那天？"
    馮習沒有回應，隻是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在地上，用沉默表達著自己的倔強與不屈。
    錢謙壽見狀，無奈地揮了揮手，命人將馮習扶上戰馬，讓他趴在馬背上。
    一路上的顛簸，讓馮習早已吐得滿嘴穢物。
    到達城外軍營後，錢謙壽再次開口："馮習，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上前喊話，讓他們投降！"
    馮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找準時機猛地掙脫束縛，張開嘴巴便朝著錢謙壽咬去。
    可惜他的牙齒早已被打落數顆，隻能咬到錢謙壽的衣角，卻又被錢謙壽狠狠拽開。
    錢謙壽徹底被激怒："給老子把他架上去燒了！"
    士兵們早已搭建好了簡易的高台，將馮習牢牢綁在上麵，台下堆放著數十捆澆滿火油的幹草。
    馮習卻仰頭大笑起來："痛快！痛快啊！遼東的兄弟們，咱們都是燕王殿下最忠誠的兵，誓死不降！"
    這時，錢謙益的管家親自拿著火把上前，恭敬地遞給錢謙壽："錢司令！是忠是奸，今日全看你的表現了。"
    錢謙壽接過火把，緩步走到台前，假惺惺地說道："一路走好！"
    火把被扔進幹草堆的瞬間，火油遇火，火苗如巨龍般竄起。
    不到幾分鍾，烈焰便將馮習吞噬，他痛苦地大喊："使勁燒，天冷，老子正想暖和暖和！"
    遼東兵的參謀長正是出身於世子府的張煌言，因是文官出身，看不慣馮習這些草莽，他們喝酒之際，隻推脫身體不舒服留在營裏。
    通過望遠鏡，看著馮習被殘忍虐待的畫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與馮習雖多有分歧，但到底是合作過數次，打過許多硬仗的戰友，
    馮習被俘，骨幹慘死，張煌言心痛難當，數次都血湧上頭差點暈厥過去。
    清醒一點，當即下令讓登州製造的神射手開槍射擊。
    在如此超遠距離下，子彈的軌跡飄忽不定。但或許是上天憐憫，終於有一發子彈擊中了馮習，讓他得以解脫。
    參謀長擦去眼角的淚水，大聲喊道："馮將軍誓死不降，活活被他們燒死！弟兄們，我們該怎麽辦？"
    周圍的軍官們群情激憤，齊聲怒吼："宰了他！宰了他！"
    待眾人情緒稍稍平複，參謀長才緩緩說道："弟兄們，眼下老兵骨幹遲遲未歸，恐怕早已遭遇不測。
    如今營中能用的武器隻有這些登州造火器和冷兵器。這就意味著我們絕不能分散兵力。"
    有部下疑惑地問道："參謀長，現在我們四麵被圍，敵人為何遲遲不進攻？"
    參謀長眼神堅定地分析道："他們不進攻，是因為覺得勝券在握。但對我們來說，黑夜就是最好的掩護。我決定，立刻發動突圍！"
    隨即，參謀長迅速布置好了進攻路線。即便此刻軍官和士官有所損失，遼東兵老營的弟兄們依舊團結一心，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接到上級下達的掩護任務後，負責掩護的分隊毫不猶豫地做好了攻擊準備，隨時準備為突圍的弟兄們保駕護航。
    大營正南方的新軍陣營如同一座鐵鑄堡壘。營帳整齊排列，士兵們有條不紊地結寨布陣，巡邏的軍士步伐鏗鏘，梯次搭配精妙合理，處處彰顯著錢謙壽治軍的森嚴法度。
    了望塔上，哨兵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火把將營寨照得通明，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警戒線。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劃破寂靜。遼東兵老兵營的一千名敢死隊員如離弦之箭，騎著戰馬風馳電掣般奔來。
    他們眼神堅毅，身上的鎧甲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口中高呼著口號，氣勢如虹。
    路上遇到陷馬坑，前排戰馬不慎跌入，卻絲毫沒能阻擋後續部隊的腳步；
    壕溝橫亙在前，騎兵們毫不猶豫地策馬飛躍，哪怕有人連人帶馬摔倒，後麵的人也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
    新軍雖然人數眾多，但麵對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心裏不禁發怵。
    畢竟在他們看來，隻有活著才能繼續領到南京發的額外軍餉，犯不著為了這場戰鬥丟了性命。恐懼像瘟疫一樣在新軍陣營中蔓延，士氣逐漸低落。
    錢謙壽在大營中軍帳內，不斷有傳令兵匆匆趕來匯報：
    “報！遼東兵騎兵已突破第一道防線！”話音未落，又一人疾步而入：
    “報！前鋒營被擊潰，大量遼東兵撿拾武器，開始向第二道防線進攻！”緊接著，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報！大營周邊失火，疑似細作潛入！”
    各種壞消息如雪片般飛來，錢謙壽卻神色淡然，一概不聽，堅決不調動其他幾部新軍合圍。
    他端坐在帥椅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仿佛外麵的喊殺聲與他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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