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生命裏都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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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死了……”
毫無焦距的眸子沒有泛起任何的波瀾,平靜得似乎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顫動,幾度試著抬起又放棄了。他不忍心也不敢打擾她。
我沒有忘記她,我記得她的。我隻是想不起原來她已經不在了。”晶瑩的淚珠溢出眼眶順著白皙的臉頰劃落在濕透的上衣裏,自此無跡可尋。
她苦笑著搖搖頭,“我忘記了……”
溫熱的指腹輕撫著她的臉,抹去掛在眼角的淚水,“忘了就算了,就假裝她一直都在。”
她轉過頭,一雙婆娑的淚眼藏滿了傷痛,“但事實上,她不在了。”
林依晚的嗚咽聲落在秦深的耳朵裏,像亂舞的劍刃狠狠地剜割著他的心。他將她擁入懷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處,寬厚的大手輕撫著她的脊背。
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每個人在你的生命裏都是過客,隻不過你跟她之間的離別路口來得太早。”
他說得那麽在理,林依晚的心驟然鈍痛了一下,失落地重複呢喃道:“都是過客……”
今天流的淚太多了,無邊的疲憊席卷著她的身心。林依晚靠在溫暖的胸膛裏,嗅著熟悉的氣息,安然地小歇了片刻。
記憶沒了,鑲嵌在靈魂深處的眷戀還在。
懷裏的人疲倦地閉上眼睛,滴水的發絲耷拉在背後沾濕了黑色的西裝。濕漉漉的衣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安地往懷裏拱了拱。秦深收緊了圈在她肩膀和腰間的手臂,溫柔的眸子看著她的睡容閃過一絲寒意。
就在剛才等待她從宋家出來的過程中,汪雨晴打電話給他。她告訴秦深,昨天在治療室裏對林依晚進行催眠的人已經找到了,是金助理。
對於自己深愛的人尚且不能傾注百分百的信任,更何況是跟自己非親非故隻有利益關係的人?
汪雨晴沒有告訴任何人,在她的治療室裏,除了肉眼可見的攝像頭,還裝有幾個微型的針孔攝像頭直接連接著她的手機。
當她調取公司的監控時,發現在她與廖雪寧交談的那段時間內,所有的監控畫麵都顯示著黑屏。
這並非單憑一個人就能做到的。公司裏不止一個有異心的外人。
汪雨晴靠在雪白色的羊皮沙發上閉目養神,細細地思索著誰最有可能背叛她。
門外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金助理端著一杯咖啡微笑著走進來。金助理已經跟在自己身邊有四五年了,她對待工作的態度很認真也很負責,自己很放心把工作交代給她。
汪小姐,要匯報一下今天的安排嗎?”汪雨晴習慣她的下屬稱呼自己汪小姐。
畫著精致線條的丹鳳眼微微垂下眼簾凝視著桌麵上散發著熱氣的黑咖啡,神色淡淡地說道:“不用。”
跟在汪雨晴身邊那麽久,金助理知道她沉默不語必然是有話要跟自己講。她隻需要耐心地等汪雨晴開口。
她恭敬地低著頭,把目光落在靜置的杯子上。汪雨晴和秦深都喜歡苦的咖啡,每次秦深過來都會把她泡製的黑咖啡喝完。
小金,你跟在我身邊都有四五年了。”
金助理驚愕地抬起頭,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握著魚尾包臀裙身,褶起微微的皺紋。
汪雨晴不動聲色地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繼續說道:“我對你不好?”
金助理咬了咬嘴唇,極力地掩飾著內心的顫抖,微笑著應道:“汪小姐對我很好,一直以來對我很照顧。”
嗯,那就好。”汪雨晴挑了挑眉,嘴角依舊掛著讓人感覺親切而又不親近的微笑,“可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栽培。”
雖然她對汪雨晴的生活習慣很熟悉,但對於她的性子卻一直揣摩不透。金助理感覺她的話裏有話,但又不確定她是否已經洞悉了一切。
汪雨晴沒有等金助理回應她的話,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晚晚又失憶了。監控沒有拍下誰在治療室裏對晚晚做了什麽。昨天是你留在治療室看著她的,你有沒有發現什麽情況?”
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來了。幸好,一切如她所料,進展得非常順利。她小心翼翼地藏好在眼底裏一閃而過的精光,露出滿臉內疚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昨天不應該接到蕭蕭的電話就跑出去的。”
昨天發現林依晚不在治療室的時候,汪雨晴就已經問過她去了哪裏。蕭蕭應付不了一個情緒激動的病人,讓她出去處理一下。回來的時候,汪雨晴已經發現林依晚不在了。
金助理自詡著這個有蕭蕭作證的解釋非常完美。
汪雨晴在心裏冷笑了一聲,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她說道:“兩天之內,你把那個潛入治療室的人找出來。”
金助理皺了皺眉頭,為難地思忖著該怎麽巧妙地拒絕這個任務。
你先出去吧。”
聽見身後的門輕輕地嵌合在門框上發出微不可見的聲音,汪雨晴轉過身關掉辦公室裏的監控。
她坐在皮椅上,在無時無刻隨身攜帶的手機上輸入指紋密碼,打開監控軟件。
清晰的畫麵裏,金助理在她離開治療室後,走到昏睡的林依晚身邊,把正在流動的沙漏放在她的耳邊。伴隨著流沙的淅淅聲,她不停地對林依晚說著指引性的話語。
你從來沒有見過秦深,你不愛他。你會忘記所有關於他的事情。秦深不愛你,他愛的是別人。秦深一直在欺騙你,利用你。你恨他,你要忘記他……”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關於秦深的。汪雨晴原以為金助理有什麽更深層次的陰謀,但從她催眠用的暗示性語言看來,她的功夫還不到家。
作為一個心理治療師,怎麽會看不出她對自家兒子異樣的情緒。雖然秦深來這裏的次數並不多,但要觀察一個人的情感,隻需從幾個微小的細節就能看出來了。
在林依晚沒有失憶之前,她本身就是一個資深的催眠師。要不是她媽媽林琳親自對她進行催眠,一般的催眠師根本沒法刪改她的記憶。她自己也隻是嚐試著恢複她的記憶而已。
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林依晚遺傳了林琳的天賦。金助理那半桶水的功夫對她的催眠隻會產生輕微的影響,很快就會恢複的。而真正為難的是,怎麽將林琳對她催眠的作用消除掉。
弄清楚了這個情況,她趕緊告訴自家兒子,免得他心裏太難受。
你打算怎麽處理她?”
汪雨晴知道秦深口裏的“她”就是金助理,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有私心的人留不住,也不必留。你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好。”
同是一家人,流著同樣的血液,對於彼此的冷漠當然地心照不宣。
若非是自己珍重的人,別人的生死和哀樂與自己何關?
秦深身上散發著的寒氣,讓挨著他胸膛的人兒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她皺了皺眉頭,濃密的長睫毛撲了撲,顫抖著睜開了眼睛。
林依晚醒來發現自己靠在一個結實的懷裏,驚恐地抬起頭看見一張帥得人神共憤的俊臉。她眼裏的驚豔在認清楚這個人以後,瞬間轉變為不悅的嫌棄。
她伸手推開他的胸膛,往後挪開一大段距離,“你離我遠點!”
懷裏徒然一空,秦深的嘴角劃過一絲可悲的苦笑,晚晚,愛你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自從今天早上看見他到現在,他更多時候是沉默不語,靜靜地陪在自己身邊。
看著他不再像昨天晚上那般如此咄咄逼人,林依晚覺得自己對他似乎太不客氣了。
車廂內的安靜煎熬著她的心,讓她迫切地想要早點逃離。
麻煩在前麵路口放下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