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斷了線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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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沒有理解她話裏更深一層的意思,“我們的約定不是已經結束了麽?”
“既然約定已經結束了,你就更不應該靠近我。男女授受不親!”林依晚再一次大聲地強調著她的觀點。
秦深輕笑了一聲,反問道:“在這麽開放的21世紀,你講這些話不覺得太封建了麽?”
“這是禮節。真正的文化涵養是從來都不會過時的。你,不要太靠近我!”
“如果我真的要靠近你呢?你打算怎麽做?大叫嗎?”
林依晚困窘地在內心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我打算怎麽樣?我能怎麽樣?我什麽都不能做。
他們此時正處於荒郊野嶺裏,即使他對自己有什麽圖謀不軌的意圖,她又能做出怎麽樣的抗爭?
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人會來拯救她。
與其徒勞地增添著危機,還不如乖乖地聽話好了。畢竟,她的潛意識裏還是相信著秦深,相信他是一個正人君子。
而事實上,秦深確實不舍得對她有什麽不軌的舉動。他害怕嚇著他最愛的晚兒。
他疼她都來不及,怎麽會用這種粗暴的方式對待她呢?他隻是想好好地摟著她,把握這樣來之不易的機會,他隻想好好地珍惜。
林依晚蜷縮在他的懷裏,整個身子緊繃著,似乎打算隨時逃離他的牢籠。
摟著她的雙臂緊了緊,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冷,抱著比較暖。”
不可否認,當背靠著他的胸膛,確實能感受到他的身上傳來一股溫暖的氣息。
兩人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即使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用處。反而他的擁抱來得更實際。
但是一想到他們之間什麽關係都沒有,她咽下心頭的苦澀,言不由衷地拒絕道,“我不冷。”
“我冷。”
“那是你的事情。”
雖然她的內心已經說服了自己去相信秦深此時並不會傷害自己,可是她的心裏仍然惦記著他剛才調侃自己的話。
她的潛意識裏還是抱有一種對他慣有的抗拒。當他靠近著自己的時候,甚至是擁抱著自己的時候,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僵硬著,做出一個隨時即將逃跑的姿勢。
即使擁抱著她,還是捂不暖一顆冰凍著的心。秦深失落地歎了一口氣,戀戀不舍地鬆開了雙臂。
雨淋淋瀝瀝地下著,完全沒有減弱的趨勢。天空已經湮滅了所有的光亮,落下了夜的帷幕。
地表已經把白天積累的餘熱散去,濕潤的山風吹在濕漉漉的衣服上,林依晚隻感覺整個人都忍不住在顫抖。
掩蓋在衣服下的肌膚浮起一片片雞皮疙瘩,她伸手摩擦著自己的雙臂。早知道就不應該拒絕他的衣服,又或許是不應該拒絕他的懷抱。畢竟他的懷抱確實是比他的外套還要暖和。
如果溫飽都無法解決,生存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得不麵對的難題,那麽講究所謂的文明又有什麽意義呢?
人類的始祖一開始並沒有羞恥之心,隻是當溫飽問題已經不再成為問題的時候,他們才開始思考什麽是生活,怎麽樣去改善生活。
他們現在隻不過是回到了原始狀態。將文明與生活排在了次於生存的位置上。
林依晚還在反省著自身是否太過於強調這些刻意的人為禮儀,是否應該先放下隔閡,跟他互相幫助,走出困境。
正當她陷入了沉思,靜默了許久的秦深忽然開口問道:“晚晚,如果我們能安全走出去,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事先完全沒有任何的征兆,他怎麽突然會問這個問題?
林依晚疑惑地皺起眉心,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這個話題。
願意嗎?可是內心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阻止著她。
不願意嗎?可是她的內心明明是對他異常的迷戀。
雖然隻是短暫的相處,接觸的時間還不多,可是她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好感,甚至說是喜歡。
反倒是他對自己,忽冷忽熱,忽遠忽近。
他對自己是怎麽想的?
林依晚認真地觀察著眸底裏的旋渦,企圖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他問這個問題是喜歡自己,還是隻是隨口一問?他是真心想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是隻是慣有的伎倆?
她原以為自己對他有足夠的了解,可是她發現自己錯了。她並不能從他的臉上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林依晚又陷入了無比的糾結當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一成不變,可是他的內心早已忐忑得失去了規律的跳動。
等待了許久,還是沒有等到她的回複。秦深再次開口追問道:“你不願意?”
她的內心有一種衝動,迫使她點頭答應。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經答應過李明君的話,還有腦海的理智,她遲疑了。
她沒有選擇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轉而關注道:“你是覺得我們不能活著走出去嗎?”
“能。”一個斬釘截鐵的答案。
“你知道我們能活著出去,那你還問我如果?”
聽到她的問題,秦深忽然勾起了一抹淺笑,“因為,無論你願意與否,你都是我的未婚妻。”
已經不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了,但她絲毫也想不起跟他有過什麽羈絆。
“為什麽?”
“因為你答應了我的求婚。”
林依晚的否定充滿了心虛,“我沒有。”
“你忘記了。”秦深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劃過一絲痛色。
她知道自己失憶,他也知道。究竟那段被丟失的記憶裏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痛苦地咽了咽唾液沫子,“我現在想不起來。”
“我會等你想起來。”或許等你再一次愛上我。
難得從他的眼裏找到一絲深情,可是林依晚還是不得不告訴他,“李明君說,他是我的未婚夫。”
秦深氣憤地咬了咬牙根,極力地壓製著內心的怒火,“他騙你。”
“那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
溫暖的大手握起她的手腕,輕輕地放在她的胸口上,“用你的心去感受,順著你的心走。”
“我的心它不想靠近你。”但卻情不自禁地靠近你。
聽到她的答案,落寞的臉上僵硬地扯出一抹苦笑,“你手上的戒指呢?”
“什麽戒指?”林依晚回想起那天晚上脫下來還給李明君的戒指,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是,訂婚戒指?”
見他微微頷首,林依晚繼續補充了一句,“還給李明君了。”
冷漠的臉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慣有的從容,“李明君也給你送過訂婚戒指?”
林依晚點了點頭,“嗯,算是吧。不過,我已經還給他了。”
沒想到李明君的動作那麽快,看來必須得好好守護著他的晚兒。但如今看來,晚兒顯然更抗拒他。
“那我的呢?”他早就發現自從林依晚失憶的那天晚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戴在她中指上的戒指。
“你的?”林依晚疑地看著他,“你也送過戒指給我?”
“我說過,你答應了我的求婚。”
“對不起,秦深。我想不起之前的事,我不知道應該相信你,還是李明君。”
“在你沒有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要輕易地答應他任何事,可以嗎?”
“嗯。”同樣,我也不會答應你。
季向楠原以為秦深和林依晚隻是晚一點就會上來跟他們會合,然而一直等到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下來,還是沒有見到兩人的身影。
他擔憂地向身邊看似漠不關心的人問道:“哎,你們說,現在都已經天黑了,阿深他們怎麽還沒有上來?”
秦深在他的心目中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人,傅倫塔倒是不怎麽擔心他們會出什麽狀況。他不以為然地應道:“可能在避雨吧。”
從開始烏雲開始醞釀到現在,暴雨一直都沒有停過。
殷茵不太讚同他的說法,“雖然雨下得很大,可是他們走的那條路,雨水很難穿過樹葉打在他們身上。”
他們每年都會來這裏遊玩,對於上山的路,他們幾乎蒙著眼睛都能找到。
傅倫塔和殷茵兩個人說的話都很有道理,但正因為是這樣,季向楠的內心就越發的不安。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找他們?”
連理枝聽到他們的對話,提出不同的意見,“現在下山,似乎有點危險。”
他們這裏有兩位女士,冒著大雨下山並不明智。
此時的情況不言而喻,南紅豆皺了皺好看的眉心,“最可惜,這裏不能用手機。”
這個山頭是在信號屏蔽區裏,手機收不到任何的信號,隻能當做時鍾和電筒的作用。
“要不,我們再等等吧。要是他們還沒有上來的話,我和豆豆在這兒等,然後你們下去找找他們。”
殷茵提出的主意,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好。”
傅倫塔始終覺得秦深是因為成功拿下了晚晚,所以才沒有回來的。他不但沒有擔心他的安危,反而幸災樂禍地調侃道:“阿深還真是的。為了再次追到晚晚,還真是不遺餘力,連吃芒果都敢吃。”
跟秦深認識了那麽久,他們都知道他是易過敏體質。尤其是吃下芒果,身體就會呈現嚴重的過敏反應。
每次出現過敏反應的時候,他的皮膚看起來就跟中毒發紫無異。
這招苦肉計,雖然是用過敏來假裝中毒,可是他同樣是遭受了罪。蛇是沒有毒,可傷口是真的,過敏也是真的。
傅倫塔想想就覺得,泡妞的成本和代價實在是太高了。
之前他也聽說過秦深的方案,但連理枝覺得中間的風險太大,不放心地問道:“話是這麽說,不過,倫塔你確定那條蛇是沒有毒的嗎?”
“連大,你放心啦!我傅倫塔做事什麽時候不靠譜過?安排放在那裏的蛇不僅沒有毒,連牙齒都已經被磨平了不少。”
季向楠很不厚道地拆掉他的台,“說實話,你還真的不太靠譜。”
傅倫塔不滿地指責道:“你對我有偏見。”
瞧見他被無情地拆台,殷茵心情頗好地附和道:“我們也覺得你不靠譜。”
“你們一個個都對我有偏見。”傅倫塔抱著手臂走到牆腳,“我要去畫個圈圈咀咒你們。”
調侃歸調侃,季向楠還是比較關注秦深的安危,“喂,順便讓你手下的人看一下有沒有他們的消息。”
他知道,雖然在這裏普通的通訊工具沒法正常使用,但是傅家他們有自己的通訊方式。要是傅倫塔願意的話,說不定馬上就能知道秦深的定位了。
胸有成竹的傅倫塔並不著急,“再等等吧。說不定,阿深正在做著什麽羞羞的事呢。”
坐在茂盛的樹蔭下,偶爾還是會有幾陣頑固的雨水滴落在他們身上。
連綿不斷的雨水敲擊在茂密的葉子上,發出滴答滴答的下雨聲。看樣子,這場大雨還要下很久很久。
微涼的風和淅瀝的雨很容易就讓人產生一股抵不住的困意。帶著饑餓和寒冷,沉重的眼皮很快就招架不住,困頓地陷入了沉睡。
就在林依晚極力地與強大的睡意進行激烈的鬥爭時,秦深就一直悄悄地打量著她。
濃密的長睫毛耷拉在光滑的眼瞼上,疲倦的人兒已經熟睡了。
原本在林依晚眼中虛弱不已的人站起來,結實的雙臂輕易地就抱起靠在樹幹上睡著的人兒。
秦深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山洞裏麵,輕輕地把林依晚放在光潔的石頭上,然後從口袋裏麵掏出火機,就著裏麵尚未燃盡的柴火堆燃起了一個溫暖的火堆。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石頭上,又輕輕地拉開林依晚身上的外套,一道脫下來放在靠近柴火堆的石頭上烘幹。
山洞裏的柴火燃燒得很旺盛,沒一會兒就把濕噠噠的外套烘幹了。他把兩件外套都披在林依晚的身上,自己則穿著短袖走出去山洞外麵。
這裏麵有他們之前留下來打獵用的工具。他拿起帶著鏽斑的長矛,打算出去外麵找一些吃的東西回來。
林依晚一個人躺在火光搖曳的山洞裏,不安地掙紮著,被泥土弄花了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風和日麗的日子裏,她拿起風箏在綠茵的草地上奔跑著。
她的身後緊跟著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她一直往前跑,並沒有回過頭看清楚他的臉。
忽然,風箏斷了線,飄落到一棵高大的樹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