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晚會上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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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笑容綻放在稚嫩的臉蛋上,猶如連綿春雨裏的一縷晶瑩的陽光,照亮了整個陰沉的世界。
這種陽光,是此時的她最缺乏的。難怪連她都不喜歡自己了。
可是照片裏的人是年少的自己嗎?
這是她和秦深多年前的合照嗎?
林依晚用力地甩甩頭,似乎想要把藏在腦海裏的記憶翻出來。然而,任憑她如何努力,終究還是徒勞的。她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年少的她,更別說關於秦深和她相處的畫麵。
沒有,裏麵的人不是她。
林依晚得出了一個果斷的結論,隨即又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個跟自己的麵容如出一轍的女孩子是誰?
“瑤瑤……”
“你有個雙胞胎妹妹。”
……
李慕玥和秦深的話在她的腦海不斷交織,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縱使她多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事實依舊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顫動著的手拿起沉重的相框,失落地呢喃道:“這是秦深和我那個所謂的胞妹,林依瑤的合照。是麽?”
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任何的回應,但林依晚早已斷定了這個確鑿的事實。
原來他們很多年前就已經在一起了。
原來她隻不過是她妹妹的替身。
原來這一切的答案竟然這般簡單。
難怪他會那麽輕易就接受了政商聯姻。難怪秦深那麽輕易就放棄了自己。難怪他會這麽狠心地拋棄自己。
這一切,隻是因為一個簡單不過的原因,他真的不愛她。
嗬,她為什麽會那麽傻?她為什麽會認為愛情是那麽容易就唾手可得?如今她這個樣子,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林依晚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緊緊地揪在一起,讓她沉重得無法呼吸。
冰冷的淚水衝開了眼眶的禁錮,肆意地衝刷著她蒼白的臉蛋。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狠心地利用自己?為什麽從沒見麵的妹妹會那麽幸運地得到秦深的愛?為什麽!
林依晚激動地把那張幸福的合照扔進垃圾桶裏,玻璃破碎發出的聲音猶如她此時崩分離析的心。
她好恨!她好恨自己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會愛上秦深!
在這間沒有人的房子裏,她終於可以盡情地嚎啕。
這兒沒有人看見她的狼狽,沒有人會給她投來同情的眼光,她可以任意地哭泣流淚。
鋒利的玻璃碎片將久遠的照片剖析成破碎的幾塊,再也不會完整了。
林依晚嘲笑似的勾起了苦澀的弧度,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別墅。
在她離去之後,別墅裏的燈光漸漸地熄滅了,安靜得仿佛這裏從未有人闖入。她沒有進去過,也沒有人出來過。
林依晚的心,去時比來時沉重多了。重重的腳印在薄薄的雪地裏留下一串串孤單的痕跡。
她當初就不應該順著自己的心隨意地闖進別人的空間裏,不然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麽難受了。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多,她的心越難受。
那個房子應該是林依瑤和秦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吧?嗬,那個地方承載著別人的歡樂,卻是她悲痛的源頭。
如今,定期回去打掃的人是誰?是秦深的人嗎?還是秦深?
她找不到任何人給她準確的答案。她隻知道秦深很早以前就來過滬城了,而且陪他一起來的人就是林依瑤。
從來沒有來過滬城的是她,僅僅隻是她一個人而已。
林依晚忽然覺得這個繁華的城市充滿了落寞,一個人的落寞。
她想片刻不停地離開這個冰冷的城市。
不再回去羊城,也不再回去東城。她隻想逃離這兒,逃離秦深的圈套,永遠不再踏足這些個傷心之地。
放在包裏的手機用力地震動著,可是挽著它的人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她隻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
夜色已經很濃重了。自由的雪花從高處的天空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落在她的發梢上,但是行走在寒風之中的人,隻覺得心很痛,很沉重。
肌膚的冰冷已經沒法刺激她從悲痛之中回過神來。
口袋裏的手機還在不安地震動,但是她一心決意走在沒有盡頭的夜色裏。
牆上的掛鍾已經搭在十點的刻度上,可是門外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晚晚怎麽還不回來?”
“她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李明君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著急的心跳跟著響亮的秒針一起顫抖。都在這兒等她這麽久了,為什麽晚晚還沒有回來?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掛鍾上的時針,擔憂的眉心緊鎖成鼓鼓的一團。他掏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滑動了幾下,“小玥,你們現在在哪兒了?怎麽這麽晚還不送晚晚回來?”
“嗯?什麽意思?你是說晚晚還沒有回去?”
聽到李慕玥的話,他的心都涼了半截,“你沒有跟晚晚在一起?”
“對啊,她不是應該很早就回去了嗎?”
“什麽?你確定她已經回來了?是你送她回來的嗎?”
“沒有,晚晚說要在滬城逛逛,讓我不用送她。我以為她會很快回去的。”
“晚晚第一次來滬城,她也沒有問過我這裏的地址。”
“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也不對,這麽大的人迷路了也會打電話給你問問吧?”
李明君擔心地緊抿著雙唇,一想到羊城那個對她虎視眈眈的人,他的內心就越發的慌亂。
“你先別著急,你打過電話給晚晚嗎?”
“我打過了,可是她沒有接。”
聽到自家弟弟如此著急,李慕玥無比的自責,“哎,都怪我。我怎麽就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呢?我應該親自送她回去的。要是她真的因為這樣出事了怎麽辦?”
他知道這個時候幹著急沒有,還是先找到林依晚再說吧。
“沒事,我出去找找看。”
“行,我也派人幫你找一下。”
“好。”
掛掉電話之後,李明君便急匆匆地披上外套,跑到大街上尋找林依晚的身影。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來?也不接電話?”李明君一邊開著車,一邊著急地撥打林依晚的電話。話筒傳來的嘟嘟聲,比任何時候都要讓人感到討厭。
機械的提示音沉重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讓他的心也隨著慢了半拍。
車外的雪越來越大了,晚晚會不會穿得不夠暖?晚晚一個人在漆黑的街頭遊走會不會害怕?她會不會被那些人抓走了?
一連串的擔憂促使他不自覺地加重了油門。
幸好他們住的別墅隻有一條路通往城區。沿著道路走,絕對不會錯過林依晚的身影。但他不確定的是,林依晚現在正在滬城的哪個位置。
李明君遠遠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木訥地行走在風雪之中。刻在腦海裏的身影很容易就在對應的位置找到了辨識點。
那是晚晚!
李明君一把踩住了刹車,連汽車都來不及熄火,就跳下車直奔到她的身邊。
“晚晚!”
李明君像是抱住了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似得,緊緊地把瘦弱的人兒抱在懷裏。
懷裏的人非常罕見的沒有抗拒地推開他的接觸。李明君敏銳地察覺到不妥,稍稍放開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仔細地檢查一遍,“晚晚,這麽冷的天,你為什麽不早點回家?”
像是被抽掉了靈魂的人兒聞聲抬起頭,明亮的眸子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神采,隻是木訥地看著他,“明君,是你啊……”
她的雙頰已經凍得發紅,頭發上掛著晶瑩的白色雪片。李明君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痛心地催促道:“晚晚,我們先上車吧。”
夜間開車要比平時多耗費一些注意力,李明君隻能偶爾轉過頭飛快地偷瞥一眼她的低落。
坐在車裏,呆滯的林依晚安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並不打算開口解釋什麽。
安靜是她習慣的安靜,但是李明君卻對此時一言不發的她充滿了擔憂。
“晚晚,這麽晚,你上哪兒去了?”
耳邊響起的聲音,抽回了一縷的思緒響應他的話。林依晚反應遲鈍地敷衍道:“我?我……我在路上看見武益鳴,我跟他去醫院看了武阿姨。”
林依晚忘記自己除了秦深和宋怡之外,就沒有在別的人麵前說過自己跟武家之間的淵源。
李明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他們是你的親戚?”
“武阿姨是我的鄰居。她以前對我很好。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
李明君知道她有一個家在東城,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理解錯誤,“是東城的鄰居麽?”
林依晚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他們什麽時候搬來了滬城?”
“之前武阿姨因為煤氣中毒昏迷了,益鳴哥他們帶她來滬城看醫生。”
“現在好了嗎?”
林依晚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沒醒。”
“要是需要我幫忙的話,不妨告訴我。”
“嗯。”
車廂裏再度出現了死寂一般的靜默。
如果說林依晚之前的情緒是低落,那麽現在的她便是失去了思考的靈魂。李明君隱隱覺得今晚的她有少許不妥,他擔心地問道:“晚晚,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嗯?沒有。”雖然她嘴上說著沒有,但是微微上挑的眉梢出賣了她的口是心非。
李明君知道直接追問下去,並不會得到真實的答案。
“今天跟小玥出去逛街開心嗎?”
“嗯。”
“多點出去走走,會對你身體有好處。”
“嗯。”
即使每一個問題都能得到對應而且合理的答案,但李明君明顯察覺到她的回答總是比平時慢掉了半拍。
她心不在焉,她在想著別的事情。
他想知道,可是她不願意說,李明君隻好憑著自己的想象力去一一試探。他能想到的最大一個可能便是,“晚晚,今天小玥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沒有。”
她的回答越是幹脆就越有問題。
“什麽也沒說嗎?”
林依晚一直處在半遊離的狀態,聽到他的話,疑惑地反問道:“說什麽?”
“如果小玥跟你說了什麽讓你感覺難受的話,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小玥她……她隻是擔心而已。”
“嗯。”
“是不是因為武阿姨的事,讓你感覺心情沉重?”
“嗯。”
他們的車很快就到家了。林依晚猛然發現原來她剛才就在離家不遠處的地方。
一直失去焦距的目光移到李明君的身上,“我們住的這裏是叫什麽名字?巴林雅舍嗎?”
“嗯,是巴林雅舍。怎麽了?”
“沒有,我就問問。”
得到答案的林依晚再次恢複沉寂,像死一般的沉寂。人活著,心卻死了。
原來不是她的潛意識裏藏有一個地方,而是她或許在無意中記住了這個地方的名字,巴林雅舍。
她沒有刻意去記憶住的地方,但是她在無意中記住了。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隻是生命中的每一個必然。
她會去那個別墅,不是因為什麽超神的存在,而是她自己強烈的第六感罷了。
為今天晚上的事件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林依晚便釋然了。今天晚上的偶然,不過是為了讓她知道,原來她不過隻是一個可憐的替身罷了。
今天突然得知的這個事實已經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抽幹了。她沒有任何的力氣再去敷衍別人。
“明君,我累了。我先回房間休息。”
林依晚打開安全帶的扣子,下了車,沒等李明君一起就自己先走進了屋子裏頭。
清冷的病房裏,武益鳴坐在白色的病床旁邊,頹然地凝視著床上的人。
好久了,都忘記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媽媽就這麽安靜地睡著。
嗬,這一切能全怪她嗎?可是讓他完全以一顆平常心去對她,他真的做不到。他以為自己會怨恨她破壞了他們一家的生活,然而今天見到她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排斥她。
當見到她有危險的時候,他還是出於良知地拉住了她。如果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們的生活會不會回到從前那樣?
他不知道,昏睡的人也沒法告訴他答案。
武益鳴無助地歎了口氣,眼球裏爬滿的紅血絲暴露了他多日來的疲倦。
口袋裏的手機發出刺耳的鈴聲,粗魯地打斷了他的沉思。
屏幕上閃爍著的是一個未知號碼,他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
世間上有太多的不願意,卻是不得不為。比如說,接聽這人的來電。
電話一接通,兩人都沒有客套的寒暄,話筒的那頭直接傳來冰冷的警告,“看來你是忘記了我說過的話。”
武益鳴緊咬著牙根,極力地壓製著自己的憤怒,“你究竟想怎麽樣?”
“隻要你按照我說的話去做,當然不會怎麽樣。”
“不過,你好像沒有記住我的話。”
“你想對晚晚做什麽?”
“想關心她?”
“你想怎麽樣都不關我們事。你跟晚晚的事情,不要牽扯到我們身上!”
“嗬,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你!”
“安分點,你爸爸才會好過。”
話筒裏的聲音比往常更冷,是一種胸有成竹的得意。這頓時激起了武益鳴的怒火,“你究竟想做什麽?”
“你沒有資格知道。”
“你這個狠毒的老女人。”
“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
不等他反駁,話筒裏就隻剩下急促的嘟嘟聲。
武益鳴憤怒地緊握著拳頭,可是他除了無用的生氣,就沒有任何的辦法去改變現狀了。
他無助地看著床上的人,懇求道:“媽媽,你快點醒來。告訴我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