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人類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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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延召見他們二人的麵色極差,陰沉的要滴出水來一般,嘴裏好像有話要說,卻到了喉嚨那就被堵住了。
他明白,一夜未歸,必然是出了事了。趕忙問道:“二東哥,方雨哥,這到底是咋回事啊,韓東怎麽還沒回來。”
“人……應該……是走了。”二東吞吞吐吐地說道。
“走了?不是說不能隨意離開嗎?”可很快,他就明白了二東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韓東他死了?”
二東和方雨都沉默無語,可也證實了他的猜想,“你們的意思是狗皇帝殺了韓東?”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很快帳簾被拉開,露出一張蒼老且有些憔悴的臉,來的正是敢樹。
敢樹掃了他們一眼,問道:“韓東的事你們都知道了?行了,都趕緊出來吧。”
敢樹招呼他們出來,他仨趕緊披上一件厚衣衫,也就出了帳子。此時帳子外的地上,一具冰冷的屍體就擺在他們的麵前。
這具屍體……破損的十分厲害,已然看不清樣貌了,那整張臉都是爛肉一坨,好像被什麽重物連續擊打過。
還依稀可見白滋滋的骨碴暴露在外麵。雖然已沒了臉,可那一身熟悉的鞭痕,他們都知道,這具屍體就是韓東。
從不同的傷口上看出,韓東死前遭受了許多非人的折磨,甚至死後還被人拿來泄憤。
生前還是熟悉的人,死後卻是這個樣子。方雨看的惡心,側過臉幹嘔了幾聲。
敢樹也看不下去了,說道:“人也算給咱們送回來了,你們收拾收拾吧,先給他穿好衣衫,都帶著鏟土的工具,還有他生前的物品,一起去給他埋了。”
二東憤憤道:“行了,先埋了吧,還有今晚侍酒,我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前我也要拉一個墊背。”
方雨也怒道:“我也去,艸他麽的,早就活夠了,他有種把我們所有人都殺了,老子跟他們拚了。”
孫延召沉默了許久,突然張口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孫延召話音剛落,二東就喊道:“我看行,幹了!”
方雨也接話道:“對,就是今天,咱一起去!”
“咋咋呼呼什麽!”敢樹狠狠敲了他們三人的腦殼,罵道:“都想什麽呢,侍酒誰也不用去,陛下他早上已擺駕球山了,過幾日要在球山舉行狩獵宴。”
孫延召趕緊問道:“那咱們也去嗎?”
敢樹回道:“去,不過要等上幾天。走吧,咱們先把韓東給埋了,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二東和方雨幫韓東穿好了衣衫後,一個抬前,一個抬後,孫延召則回到帳子裏收拾韓東的一些個人物品,東西不多,幾件衣衫,一個香囊,還有幾封書信。
那香囊上繡著一對鴛鴦。應是韓東心愛之人贈與的吧,書信的紙多少有些泛黃了,顯然是許久之前的。能留存至今也是留個念想。
他收拾好後,出了帳子與二東方雨一起出發,敢樹在前頭領路。
“咱們這是去哪裏?”孫延召問道。
“亂葬崗!”二東輕聲答道。
他們下山,又走了一段上山路,終於來到了所謂的“亂葬崗”,說是亂葬崗,可實際這一大片空地上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小山包,足有數百座。
敢樹指著東邊這一片,說道:“就這了,這一片是今年冬天新埋進來的,全都是苦命人,連個收屍的親戚都沒有,最終也隻能埋在這,也不知幾十上百年後還有沒有人記得他們。”
二東和方雨皆沉默不語,默默地拿著鏟子挖坑。
這片地,對他倆而言,同樣也是他們將來的埋骨之地。這一座一座小山包就是他們將來的鄰居。
對韓東這個鄰居,他們自然得挖的深些,不希望狐狸、野狗來打擾他最後的安息之所。
孫延召盯著韓東的屍首。心中想著,或許自己那日就該斃了耶律璟,這樣也就沒有之後的這些事了吧?韓東也就不用死了吧?
他緩緩蹲下身去,把那繡著鴛鴦的香囊塞到了韓東握成拳頭的指縫間,又把那幾封發黃的書信放在了胸前。
這或許就是他生前全部的念想。
如此暴君視蒼生如草芥,戕臣民若螻蟻。
他恨當初自以為了解曆史。還覺得留耶律璟一命,對宋是有好處的,可現在看來,是自己對耶律璟的認知還不夠深刻。
這樣一個惡魔是整個人類的公敵,就不該讓他繼續留在人間作惡。
埋好了韓東的屍首後,又一把火燒了其餘的衣物。孫延召拿木頭做了一個簡易的碑,也不知到底能留存多長的時間。
回到營地之後,日子照舊。孫延召他們按照敢樹的要求繼續做著雜役的工作。
或許是耶律璟的離開,讓整個營地都得以喘息。
這幾日,人們不再是死氣沉沉,臉上都明顯多出一些笑意。甚至就連天氣也開始變的好了起來。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孫延召做好了手頭的工作,吃好了午飯。嘴裏叼著一根稻草,肆意地享受著。
冬日的暖陽射在臉上,並不炙熱,也不刺眼,暖融融的恰到好處,剛好能融化積攢了一夜的寒氣。遠處傳來枯枝被風吹動的輕響,更襯得這一刻的寧靜。
飯後的他略微有些犯困,在背風的坡地上,倚靠著岩石眯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隱約聽到山坡上正有人說著話。
“爹,咱們現在怎麽辦?我聽說守陵的翰魯朵衛已經離開了先帝的陵園。”
翰魯朵衛是遼帝們的私有親兵,上一任遼帝死後,他的翰魯朵衛自然就成了守陵人。
這聲音孫延召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不過一時有些想不到起來,可接下來的話音卻早已在他的腦中難以磨滅。
“這你聽誰說的?誰調過來的。”
這竟是百獸主宰耶律綰思,那喊爹的,必然就是耶律休哥了。
“是女裏!現在怎麽辦?難道真要幫耶律璟不成?”
“好他個狗東西,竟敢召喚先帝的翰魯朵衛。”耶律綰思沉聲道,“不要急,他們在明,咱們在暗,漢人管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隻能做那個黃雀。”
“爹,你真的想好了?我看他們未必同意啊。”
“休哥,你別忘了,咱們也是迭剌部出身,雖不屬橫帳三房,按理說是沒資格繼承皇位,可你看看上京城裏,除了耶律賢之外,誰又真稱得上名正言順。咱們不急,何不先讓他們鬥上一鬥,如若耶律賢真的勝了,咱們就有借口統領翰魯朵衛,絞殺叛軍為陛下報仇。記住咱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拿下耶律賢的首級。這皇位必是咱家的。”
這可是改天換日的機會,便是耶律休哥的呼吸也變得沉重,問道:“爹,那華家怎麽說?”
“那個逆徒怕是指望不上,據我所知,華家已然綁在了耶律賢的身上。”耶律綰思說道,“兒啊,莫急,靜觀其變。讓百獸衛三人一組,偷偷出城,到黑山來集合。記住,耶律璟沒有咱們的幫助,是絕對鬥不過耶律賢一黨。隻需等待便是。”
“好,我這就通知下去。”
“去吧,小心行事,莫要讓人知曉了。”
耶律休哥領命退下,隨後耶律綰思也離開了。
孫延召這才敢敞開了呼吸。這父子的對話,已然聽了個大概。
誰也想不到,原來這耶律綰思竟有不臣之心,想要遼國皇帝的寶座。
可按他所知的曆史走向,最後的勝者還是耶律賢。這耶律綰思恐怕最後也落得一個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結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