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揚眉吐氣
字數:3747 加入書籤
終於聽到孫延召的呼喊,陳田早已等不及了,不吃不喝要的就是此刻。
他聞言“唰”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廳中央。二話不說,舉起了那把破弓給眾將士觀看——隻見這弓臂色澤暗淡,木質紋理粗糙甚至隱約能看到裂紋,弓弦更是磨損得厲害,鬆鬆垮垮。
眾將領都是軍中老手,一眼就瞧出了這弓已不能用,別說上陣殺敵了,就連訓練用起來都嫌丟人。根本就是庫房中報廢的垃圾。
這裏麵的門道他們也門兒清,不外乎是給夜梟一個下馬威。但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是自家軍中的事,誰也不會挑這個頭,冒著得罪黨進的危險,為新來的夜梟站腳助威,不值得!
“看好了!這就是我們夜梟軍今日領到的‘製式’戰弓!”孫延召聲若洪鍾,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隻見陳田猛地雙臂用力,做出一個開弓的動作。隻聽得“嘎嘣”一聲脆響!那弓臂竟從中直接斷裂!原本就鬆垮的弓弦無力地垂落下來。
“嘩——!”滿廳嘩然!這多少還是出乎了眾將領的意料,竟想不到這弓連一拉都承受不住。
“這……”那糧秣官臉上的得意和揶揄瞬間僵住,變得煞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新來的竟如此大膽,敢當眾展示。
“庫使大人,”孫延召的聲音適時響起,依舊是那麽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請教”的意味,“不知此等‘利器’,在步軍司軍械庫中,算是上品?中品?還是……專門用來裝備哪支勁旅的?”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剛才還談笑風生的軍官,“亦或是……諸位同僚挑剩下的‘精華’,特意留給吾等夜梟‘享用’?”
“孫都頭!你休得胡言!”糧秣官又驚又怒,拍案而起,“軍械入庫皆有記錄!定是你等保管不善,故意損壞,在此汙蔑!”
“汙蔑?”早就按耐不住的甘鳳武站了出來,猛地將斷弓狠狠摜在地上,發出更大的聲響,“老子拿到的就是這玩意兒!還有那些長槍,槍頭鏽得跟狗啃的一樣!還有那些皮甲,薄得能透光!要不要老子現在就把整套破爛都搬進來,請諸位大人一起‘鑒賞’?!”
甘鳳武的炮仗脾氣,氣勢徹底壓製住了那糧秣官。
陳田也開口說道:“弓房裏…給我們的弓,沒有一把…能拉到半滿…弦都朽了…”
在場的又是一片嘩然,畢竟這是禁軍的侍衛親軍步兵司,用的理應是整個大宋最精良的武器和盔甲才是。
步兵司的眾將領雖然未必喜歡夜梟,可到底都是帶兵的,誰又願意自家的男兒用這等劣質裝備。看向糧秣官的麵色皆有些不善。
孫延召此刻也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讓喧嘩的現場再次安靜:“庫使大人方才說‘步軍司一體,斷不會厚此薄彼’。我孫延召今日算是長了見識,何為‘一體’,何為‘不薄’。”
他目光如電,直視那位糧秣官,又緩緩掃過主位上的黨進,“夜梟都雖小,亦是陛下之兵,侍衛親軍序列!領此等朽木廢鐵,究竟是在羞辱我夜梟都百名將士,還是說……在藐視軍法,克扣軍資,中飽私囊?!”
孫延召這一番話直接把此事上升了一個高度,便是黨進也不可以再沉默,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孫延召!你好大膽子!竟敢在宴席之上咆哮公堂,汙蔑上官!來人!”
“黨帥息怒。”孫延召立刻躬身行禮,態度恭敬,但話語卻不卑不亢,“延召見領到如此不堪軍械,一時激憤,失禮之處,還望大帥海涵。我們亦是憂心軍備,言辭或有激烈,但其拳拳之心,皆為麾下兒郎能執銳器以衛皇宋,其情可憫。至於是否汙蔑、是否克扣……”
他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著黨進,“步軍司軍械庫自有賬目,庫使大人亦在此處,是非曲直,一查便知。當著諸位同僚之麵,豈不正好還庫使大人一個清白?”
他這番話,看似請罪,實則句句誅心,把所有罪名都輕輕巧巧地推了回去,還點明了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查賬,將了黨進和糧秣官一軍。
當著黨進的麵要查賬,說是查賬,實則打的是黨進的臉,誰也不知那糧秣官就是黨進的人。
大廳內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黨進臉色鐵青,盯著孫延召,眼神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那糧秣官更是冷汗涔涔,身體微微發抖。
眾軍官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這頓原以為的“下馬威”宴會,會演變成這樣一場當眾撕破臉皮的衝突。
夜梟都這幾人,尤其是孫延召看似說話綿裏藏針,實則做的事鋒芒畢露,硬氣得很,曆來軍備無小事,出問題是要死人的,誰也不敢擔這個克扣軍資,中飽私囊的罪名。
他竟硬生生在黨進的地盤上,打了一個響亮無比的“臉”!
甘鳳武站在廳中,看著滿堂寂靜和黨進難看的臉色,隻覺得胸中那口惡氣終於出了一半,重重地哼了一聲,昂首挺胸。
黨進胸膛起伏了幾下,知道場麵已經被對方攪亂,再強行鎮壓隻會顯得自己心虛。他冷哼一聲:“哼!今日乃宴飲之時,軍務之事,容後再議!休要再提!來人,給他們換上新酒!”這算是找了個台階下,強行終止了這場衝突。
孫延召微微一笑,也是見好就收,深知再糾纏下去也斷難討好。畢竟禁軍體係之中,三衙之一的侍衛親軍步軍司,黨進是一手遮天,在這一畝三分地內,也隻需聽從趙匡胤一人的命令。其他官員對其也隻能製衡,卻無管轄之權。
他再次躬身:“謝黨帥賜酒。”他拉了拉甘鳳武的袖子,幾人重新回到末席坐下。
宴會繼續進行,但氣氛已截然不同。步軍司的軍官們再看向夜梟都這桌時,眼神中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分複雜和忌憚。
而主位上的黨進,雖然強作鎮定,但握著酒杯的手指節微微發白,眼神深處一片冰冷。地上的那把斷弓,像一個刺眼的證據,無聲地控訴著,也宣告著夜梟都這“百人隊”,絕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酒宴過後,眾人離去,黨進特意把糧秣官給留了下來,暗示他不要在意,一切都有他黨進擔著。
那糧秣官雖然心虛,可靠山怎麽說他就怎麽做。隨即告辭離去。
黨進酒足飯飽,想要發泄一通獸欲。準備到妾室的房中休息。可還沒進屋,突然有幾人從天而降,手持鈍器對著黨進就是一頓毒打,同時一人口中念念有詞,“打死你,打死你!跟我們朱家作對!”聽聲音好像是個少年郎。
別看黨進皮糙肉厚,是個脂包肌的七尺大漢,可身上沒穿盔披甲,說破天也就是個抗揍一些的普通人,別人疼,他也疼。幾棒子下去,疼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黨進趴跪在地上護住頭,同時大呼救命,此舉也是驚動了房中的小妾。小妾出來一看幾個黑衣人正圍著自家老爺,趕緊大喊護院。
這幾名黑衣人見驚動了他人,也不停留,高來高去翻牆便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當晚糧秣官家中也遇了襲,一夥黑衣人衝進房中,當著他夫人的麵給糧秣官一通亂打,打完之後也毫不掩飾,直言想要報仇找日後朱家便是。夫人也隻能抱著昏死過去的糧秣官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