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隊帶著大程子和吳大力正從外地往回趕，是他給我打電話告訴我的，說我師父把劉芸帶走了，我去找宋處，可是看宋處的意思，好像不想讓我參與進來，規矩我都懂，可我師父藏身的地方除了我之外，沒有外人知道，都是這些年他帶著我和師弟進山時落腳的地方。”丁振武靠牆蹲在炕邊地上，說完這番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明顯是對師父魏見秋擄走劉芸的舉動感覺羞愧，他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按巴隊跟我說的，我師父從城裏出來後，一直向西跑的，我就沿路去了幾個他有可能落腳的地方，可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這個小房子，是我知道的最後一個地方了，剛才我一看房門上了鎖，就知道劉芸一定是被關在這裏了，以前這個小房子的門，就是用鐵絲兒簡單地綁一下，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找到了這裏！劉芸沒事兒吧？”說這話，他抬頭看向黑暗中坐在炕上的張弛和陳敬，張弛站起來，走到丁振武身前，蹲下身子，在他胳膊上拍了拍，答道：“劉芸沒事兒！已經送回省城，辛苦你了！”丁振武低下頭，不出聲地歎息了一下，忽然抬頭對張弛說：“我替我師父跟你說聲對不住！”張弛不知道怎麽回應他的這句對不住，便站起身，順便拉著丁振武的胳膊，把他拽起來，推到炕邊，讓他坐在炕上。
    陳敬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丁振武的講述，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盯在丁振武的臉上，聽見他替魏見秋跟張弛道歉，便開口說道：“你師父幹的不是人的事兒，你當徒弟的道的哪門子歉！”丁振武聽他這麽說，不吱聲，隻是搖頭，陳敬便也住口，小屋裏一時寂靜無聲，張弛覺出了丁振武從裏往外的那種尷尬，便換了個話題，問道：“前一陣子你到處跑著找你師父，是不是把你知道的能落腳的地方都找遍了？”丁振武無聲點頭，接著說道：“東西南北，落腳的地方不少，都找了個遍，就這個小房子，我也來過，沒發現他呆過的痕跡，可能他也是怕我去這些地方找他，或者是怕我把這些落腳點報告給上麵。”張弛嗯了一聲，接口道：“你們常年在深山野林裏跑，找落腳點的標準是什麽？”丁振武想了想，說：“山洞，護林人的小屋，廢棄的村子，反正我們驅趕動物時，怕被人看到驚到人家，就找這些遠離人煙的地方，要是不驅趕動物的話，我師父也喜歡去僻靜人少的村子裏找空房子。”正說著，突然住了嘴，眼睛開始眨巴起來，黑暗中，張弛沒看見，陳敬卻看得清清楚楚，他也不開口催丁振武接著說，丁振武眼睛眨巴了幾下之後，看了陳敬一眼，到底沒再說下去，卻從炕上站起來，對兩人說：“廳裏的規矩，我得守著，既然劉芸沒出什麽事兒，我先回去！”說完，就要往門外走，張弛正要拉住他，陳敬說：“他說得對，規矩得守。”說著，跳下炕，手裏拿著兩把鎖頭，走到丁振武身旁，對他說：“照原樣，裏外屋都鎖上！”丁振武接過鎖頭，也不多言，迅速出門，張弛聽見了他把兩個門都上了鎖，接著，門外再無動靜。
    更深人靜的小鎮裏，一輛車從鎮上臥牛山的山口開出來後，沒走鎮上的主街，從鎮北的那條沒有路燈的僻靜小街穿鎮而過，到了鎮子西邊，速度很快地向北拐去，在寬敞的公路上行駛不久，又拐上一條進山的鄉道，路是新鋪的柏油路，雖然不寬，可把車開上這條路後，魏見秋的心情好像輕鬆了不少，他拍了拍身上落滿的香灰，扭頭看了一眼旁邊座位上裝著老大的口袋，自言自語道：“以後跟著我，才能顯出你真正的能耐，跟著他們，你隻算是個廢材！”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伸腳狠踩了一下油門兒，車子加速向前躥去。
    丁振武從小房子裏出來，按陳敬的要求， 把門鎖好後，站在門外，尋思了一會兒，轉身向西，拐過小房子西牆，直接往山上爬了上去，到了山頂，對著下麵看了看，找了一處稍緩的地方，一步一步下山，又花了將近一頓飯的功夫，才下到山腳，他停住腳，緩了口氣後，立即順著山腳下的那條路，向西奔去，一邊跑，一邊用嘴打著呼哨，片刻後，有幾隻烏鴉和麻雀飛到他身前，丁振武對著西麵一指，口中又是呼哨了幾聲，那幾隻烏鴉和麻雀調頭向西麵飛了過去，丁振武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全神貫注向前奔跑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路右邊的樹林中，一個身影忽隱忽現飄飄搖搖地一路跟隨，而在他左邊的山頂上，還有一個身影不快不慢地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綴在他的身後。
    山上山下，村子不大，村裏人家的房子也沒挨在一起，東一家，西一家，相互之間隔得挺遠，不過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建在山腳下，隻有一戶人家，把房子建在了半山腰處。魏見秋把車直接開上了半山腰的那座房子前停下，下車，走到院門前，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的鎖頭，把門向裏麵推開，回身上車，直接開了進去，停好後，卻沒下車，把小白布口袋拿在手裏，隔著口袋摸了摸裏麵的老大，發覺它的身體雖然仍有些僵硬，比之前卻軟和了不少，正要拿著口袋下車，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見是姓烏家老二打來的，他猶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先開口說道：“二師父，這麽晚找我有事兒？”烏家老二先是笑了幾聲，接著便問道：“聽說你把那個叫張弛的警察的女朋友弄到手了？怎麽，想跟他們換藥術秘籍？”魏見秋一聽，當然明白他這位二師父是從哪裏知道這件事兒的，於是也笑了幾聲，說：“二師父，不錯，女孩兒在我手裏，不過，能不能用她換來秘籍，我還真沒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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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家老二聽魏見秋這麽說，先是誇讚了他幾句，緊跟著，便說道：“先別急著自己一個人跟他們交換，等我們過去，有什麽危險了，我和你大師父能幫你擋一擋，你覺得怎麽樣？”魏見秋嘴裏說那再好不過，腦子裏卻極快地盤算了一下，立馬打定了主意，就把他關劉芸的小石頭房子的具體地點告訴了烏家老二，烏家老二一聽他說的地方，說道：“臥牛山！我和你大師父再熟悉不過了，我們馬上過去！”說完這幾句話，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魏見秋低頭看了看拿在手裏的手機，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是嘲諷地一笑，說道：“有師父擋著，我這個徒弟享享清閑倒真不錯！”
    等一路急奔的丁振武跑到出山的山口，眼前已經能看到山外那個小鎮在黑暗中的輪廓時，他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幾隻烏鴉和麻雀已經落在他身旁的樹上等著他，丁振武抬頭看了看這幾隻鳥，知道它們這一路上沒什麽發現，就不再驅使它們，抬腳就向鎮裏走去，不過，他走的也是鎮北那條小街，腳剛踩到那條小街的路麵上，他就猛然一個回頭，向身後山口方向看過去，卻沒看見有什麽人，丁振武皺起了眉頭，又細看了一番，才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陳敬隱身在山口的一塊巨石後麵，心裏暗讚丁振武的感知能力，他從巨石後稍稍探出頭，看向丁振武的背影，見他速度越來越快，就閃身從巨石後出來，快速向更北的那條小街奔去，腳下竟然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一路向前的丁振武，突然感覺怪怪的，進了小鎮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身後緊跟著，卻無聲無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猛然停住腳，又向後看過去，卻還是什麽也沒有，他咳嗽了一聲，正要罵幾句髒話，身後卻也傳來兩聲咳嗽，把他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看過去，卻見路邊右側一戶人家的大門外，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丁振武向前走了幾步，正要看個究竟，那個黑影開口問他道：“小夥子，你去哪兒啊？”聽他說話的聲音，嗓子啞得不像話。
    丁振武聽對方開口說話，心下稍安，眯眼看著那個怎麽看都看不清的影子，心不在焉地以問代答道：“鎮北往西那個村子叫啥來著？”那個樣子遲疑了一下，繼續啞著嗓子說道：“以前叫雙馬屯兒，現在嘛，不知道叫啥！”丁振武哦了一聲，一邊使勁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後，看向那個影子，一邊說：“我就去那個雙馬屯兒。”那個影子說：“我正好也想去呢，你帶上我唄！”丁振武疑惑了一下，正要說我也是腿兒著呢，怎麽帶你，卻見那個人影飄飄忽忽就衝他過來了，丁振武猛地醒悟過來，嘴裏叫了一聲：“臥槽！你膽子挺大！”手正要向腰間伸去，那個影子已經到了身前，衝著他嗬嗬一笑，說：“受累了！”影子瞬間消失，接著，丁振武感覺後背一涼，接著身子哆嗦了幾下，撒丫子就向鎮子西麵跑去，腳底抹油了一般。
    魏見秋此刻正坐在屋裏的長條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條濕毛巾，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自己的頭上臉上還有脖子，小白布口袋裏被他放在炕上，那根鹿筋細繩被他解開了一些，他的眼神兒此刻有些發呆，看著顯得空蕩蕩地屋子，深深地歎了口氣，這處房子，是幾年前他從原戶主手裏買下來的，除了毛知文跟他來過一次之外，再沒有外人知道，他確定，毛知文當時也隻不過把這個房子當成了他們的一個臨時落腳點，應該不會跟丁振武說起過，所以他很放心這個房子的隱蔽性，隻是，以前每到了一處落腳的地方，身邊總有徒弟忙前忙後，尤其是丁振武，總是耍怪，逗他這個當師父的開心，而毛知文卻不聲不響地給他端茶倒水，魏見秋發呆的眼睛裏，突然流下兩行眼淚。
    陳敬站在最西麵那家的房後，看著丁振武跑向那個鄉道的影子，驚訝不已，這速度，比車慢不了多少，他來不及多想，在後麵跟上，到了那條山間的鄉道後，有路邊的樹木隱身，讓他能離丁振武更近一些，隻是沒想到，丁振武速度竟然越來越快，眼看著他順著鄉道，拐上了一個坡，而那個坡的盡頭，是半山腰的一處房子，陳敬心裏便有了數，他不再沿著鄉道跟在丁振武的身後，而是斜著向右插了過去，很快就到了那個房子的坡底下。
    丁振武上坡的速度到底還是慢了下來，他喘著粗氣，慢慢走到山坡邊，衝著正隱身在一棵樹後的陳敬招了招手，陳敬一下子呆住，看著丁振武，突然發現丁振武的眼神兒直勾勾的，就連對他招手的動作都顯得很不自然，陳敬腦子一轉，心裏嘿嘿一樂，連忙衝著丁振武的方向揮了揮手，看著腳下，悄無聲息地向坡上爬去，等到了丁振武的身邊，他衝著丁振武小聲問道：“丁振武，你被人坑了，知道不?”丁振武大張著嘴，光喘氣，不說話，手向不遠處的那個房子一指，接著就直接抬腳向房子大門走去，陳敬又是一呆，心想：“師父的性子怎麽還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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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的魏見秋突然有些心神不定，他起身從沙發上站起，快步走到外屋，站在房門後，透過旁邊的窗戶上的玻璃，向院子大門外看過去，心頭猛地一震，之見丁振武站在大門外，一動不動，眼睛卻向房子裏麵看過來，緊接著，目光和他對上，丁振武的臉上就是一笑，向他揚起一隻手，左右揮動一下，魏見秋腦子急轉，把眼睛向左右兩邊的院牆看去，沒發現有別人，他立刻又看向丁振武，卻見他兩眼裏似乎有淚光閃動，魏見秋慢慢推開房門，卻並沒有走出來，說道：“老鬼，你倒是挺會找人！”嘴裏說著話，身子已經向裏間屋退去，迅速在炕上抓起那個口袋，從上麵把綁著大釘子的鹿筋細繩解開，又伸手從懷裏掏出小撥浪鼓，轉身就向外屋衝出去，正要把半開的房門一腳踹開，從門後一個人閃身而出，攔在他的身前，伸手就向他的脖子下麵抓過來，魏見秋邊向後仰身躲過這一抓，邊把右手中的大鐵釘子對著那人的胸前刺過來，那人身子一轉，讓魏見秋的右手中大鐵釘子從他左腋下刺了過去，左臂一夾，右手仍是抓向魏見秋的脖頸下麵，魏見秋舉起左手中的白布口袋擋在自己的脖子下麵，猛然間，自己的腳踝被對方一腳踹中，魏見秋身子趔趄了一下，正要後退，對方的右手屈指打在他的左手腕上，白布口袋脫手，對方順勢接在手裏，向身後一扔，正好落在丁振武的身前，丁振武木呆呆地伸手接過，魏見秋心裏哀歎一聲，便要趁勢從對方腋下抽出右手，對方把左胳膊一鬆，放他的手出去，卻冷不防抓在了他的右手腕上，隨著嘴裏一聲怒喝，一股焦糊味兒傳出，接著魏見秋聽見自己的手腕處一聲脆響，手裏的大鐵釘子掉在地上，驚怒之餘，正要抬腳踹向對方小腹，對方卻不進反退，跟他同時起腳，卻沒等魏見秋把腿踹出來，對方的腳已經又踢在他的腳踝上，接著雙手抓住魏見秋的兩個肩膀，一扭一抖，魏見秋兩隻胳膊瞬間耷拉下來，對方的右手抓在了他的喉骨上，正要發狠捏碎，身後丁振武帶著哭腔喊道：“姓陳的，別那麽狠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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