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來的胖子先是低頭瞅了瞅仍然蹲在他們四人中間地上的老大，隨後又挨個看向劉星星和崔可行還有霍主任的那個手下，猛地往後退開兩步，納悶兒道：“你們三個怎麽回事兒？臉白得跟吊死鬼似的？”三人聽他這麽問，急忙往對方臉上看，果然，每個人都被對方的臉色嚇了一跳，崔可行心細，馬上轉頭對著胖子的臉上也打量了一下，立即說道：“胖叔，你的臉色也不對勁兒，咱們一定是著了什麽道兒了！”劉星星也咂摸過味兒來，對胖子說：“胖叔，剛才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越看你越來氣，一門兒心思地想把你弄趴下，然後在你的光頭上撒上一泡尿！”胖子瞪著兩眼，目光移向崔可行，崔可行卻吃驚地問劉星星：“你還真是那麽打算的？那就奇了怪了！剛才我對胖叔下手，也是想幫你把他弄倒，讓你尿在他的腦袋上！”胖子瞪著的兩眼又眯起來，瞧向霍主任的手下，沒想到，對方卻湊到崔可行和劉星星身邊，不好意思看胖子，說：“我動手的目的，跟這位崔哥一樣，好險！好險！幸虧！幸虧！”嘴上說著，雙眼卻立即看向老大，老大看這幾個人消停下來，起身便朝大門裏走了進去，到了張弛身邊，一躍而起，跳上他的肩頭，兩隻小眼珠也朝廠區裏麵望了過去，胖子臉上陰晴不定，麵色卻顯而易見地紅潤起來，他轉身對剛才傳來腳步聲的方向又聽了聽動靜，對崔可行他們三個一擺手，說：“放心，雖然你們的想法挺那啥的，胖叔不怪你們，也怪不上你們，走，進去！一會兒逮到那個搗鬼的，你們一人往他臉上尿上一泡就算齊活！”劉星星搶先回應道：“那是必須的，走，幹他！”
    陳敬等他們四個人都走進大門裏，轉頭跟張弛低語了兩句，張弛立即轉身走進門衛室裏，從地上撿起一根橡膠警棍，走到桌邊，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個按鈕，大門緩緩合上，他舉起警棍，對著那一排按鈕一通亂砸，電火花四濺，瞬間，門衛室裏麵和大門上方的燈都熄滅，他把警棍隨手扔回地上，從門衛室裏出來，把門關緊後，回到幾人跟前，正好看見胖子從手腕上摘下一塊手表遞給崔可行，同時說道：“這是霍主任的手表，我怕他們出事兒，特意留下來的，沒想到，真用上了！”崔可行把手表接在手裏，從幾人身邊退開幾步，摘下背包，掏出那尊小神像，辨了一下方向後，把小神像麵朝東放在地上，又迅速點起一根蠟燭，立在小神像前，把霍主任的手表放在小神像前，接著便是燃香尋人，另外幾個人都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很快，他站起身，兩手指縫中仍然掐著那根香，回到他們身邊，說道：“我眼神兒不好，黑燈瞎火的，看不清這個廠房到底多大，不過，從香上指示的方向看，霍主任他們離咱們所站的地方，正西稍偏北，至少有二裏地，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聽他說完，陳敬、張弛還有胖子三人互相看了看，胖子忍不住，問崔可行：“能不能看出來霍主任他們是在移動還是呆在某處不動的？”崔可行低頭，仔細查看了一番香頭上的那縷青煙，快速回道：“沒動！”胖子嘬了下牙花子，伸手在崔可行肩頭上輕輕拍了拍，對陳敬和張弛說：“我看著，這廠區東西長，南北窄，從東往西，長度最多六七百米，要是小崔的法子準，難道霍主任他們被帶出廠子了？”
    陳敬扭頭往張弛的臉上仔細看了看，張弛明白他擔心自己，立即搖搖頭，小聲道：“我沒事兒！”陳敬嗯了一聲，對胖子說：“可行找人的法子向來很準，不過，他還有個法子，能讓人不知不覺地去他讓去的地方，可惜，那個法子，得用對方穿過的鞋子！”胖子不免對崔可行又有些刮目相看，看向他的眼神兒裏就又多了幾分讚賞之意，一旁的劉星星瞧見，立馬有些不服氣，他晃著大腦門兒想了想，馬上有了主意，也不提醒其他人，把雙手在自己的身前用力一拍，口中聲音很大卻又故意含糊不清地念叨了幾句，另外幾人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一齊轉頭向他看去，卻發現剛才劉星星站立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個穿著大衣的門衛，正是之前衝他們吆喝的那位，沒等陳敬他們開口，那個門衛說道：“我去探探路，那啥，崔老弟，霍主任的鞋子一雙都要還是一隻就夠？”胖子臥槽了一聲，說：“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陳敬和張弛對視，張弛剛要阻止劉星星，陳敬卻對劉星星說道：“你小心點兒，遇上硬茬子，就撤！”劉星星嘿嘿一笑，故意在原地轉了兩圈兒，顯擺了一番後，才從他們身邊離開，對著辦公樓的方向走了過去，陳敬把雙手搓了搓，語氣裏霎時透出一股殺意，說：“遇見不要命的，管殺不管埋就是！”胖子道：“他們已經知道咱們來了，不打上門也不行了！”說著，扭了扭兩個肩膀，帶頭走向廠區裏麵，陳敬讓張弛和霍主任的那位手下跟在胖子的身後，他在後麵邊走，邊往四下裏凝目細瞧，忽然間，走在他前麵的張弛跺了跺腳，一股濃濃的黑霧從他的腳下冒出來，把他們四個從前到後地籠罩起來，隨後，張弛快走幾步，搶到胖子身前，低聲說道：“我走前麵給你們帶路！”
    被黑霧遮擋了視線的胖子聽話地站住腳，等張弛走到他前麵，他突然小聲地叫了出來，抬手指著前麵說：“張弛，你快看看，劉星星是不是不見了？”張弛一驚，急忙揮手把眼前的黑霧弄淡，看了一圈兒後，小聲回答胖子道：“確實不見了，剛才我還看見他站在那個樓門口台階上，難道是進裏麵去了？”胖子催促道：“快跟上，我心裏不得勁兒，慌得不得了！”張弛點頭，又跺了跺腳，目光凝起，直對辦公樓的大門，幾股黑霧立即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直直地卷了過去，速度極快地飄進門裏，像是有人在裏麵把它們扯進去的一樣，張弛呆了一呆，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一直蹲在他肩頭上老大此時竟然有些躁動，在他的兩邊肩膀上來回跳動，還伸著鼻子，朝前麵聞來聞去，正走之間，胖子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物，回身遞給他身後的霍主任的手下，正是他的那柄叉子，陳敬這時也走到胖子身旁，問道：“樓裏陰氣很重，你沒感覺到？”胖子又扭了扭兩個肩膀，答道：“我沒感覺出來有陰物，要是有的話，我這後背上就會又麻又癢的！”
    陳敬點頭，往前緊走幾步，湊到張弛身邊，也不說話，和他並肩往前，張弛知道，陳敬這是察覺到了有什麽事情不對勁兒，便也不說話，腳下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幾人就站在了辦公樓的大門口的台階上，一時間，都張大了嘴巴，看向大門裏麵，就見門裏門外，竟然變成了兩個世界，門外，仍然是黑暗一片，門內，卻仿佛若有微光，可那微光卻像是從天上照下來的的一樣，灰騰騰一片，放眼而眺，門內的世界，竟然看不到盡頭，三條不是很寬的河流，從門口正對著的方向，寂靜無聲卻波光粼粼地流向遠方，越往遠處，那三條河相互之間離得越遠，明顯是流向了不同的歸宿，每條河的岸邊，都站滿了人，頭戴狗皮帽子，身穿大衣，腰紮皮帶，無聲無息地順序向前，把手裏的一枚銅錢一樣的東西交給坐在碼頭上的一個人手裏，接著便跳進河裏，上下翻騰幾下之後，就沉入河水裏麵，崔可行忽然擠到前麵，抬手指著最右邊的那條河的碼頭上，急急地說：“快看！那個是不是劉星星？”陳敬他們急忙掉轉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排屎黃色大衣的隊伍當中，有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人與前後眾人格格不入，正是劉星星扮成的那個門衛模樣，他木訥訥地跟著排在他前麵的人一點兒一點兒往前挪動，而他前麵的人數眼瞅著越來越少，馬上就該輪到他往河裏跳進去了！
    崔可行急得就要從黑霧中跑出去衝進那排隊列裏把劉星星拽出來，陳敬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他不讓咱們過去，你看！”崔可行費力地睜大兩眼，果然，劉星星的左手在朝他們的方向打著手勢，看那意思，他是讓他們別急著進去，崔可行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劉星星前麵的那些人交了過路費一樣的東西後，一個一個跳進河裏，很快地，劉星星就站到了那個坐在一張桌子後的人麵前，那人也不抬頭，隻是伸出一隻手來，劉星星渾身上下地摸了摸，接著就攤開兩手，作勢要往河裏跳，坐著的那人站起來，從身後摸出一根棒槌一樣的東西，臉上猙獰地一笑，猛地舉起棒槌朝著劉星星的臉上直接杵過來，劉星星像是沒看見他的棒槌一樣，站在原地不動，棒槌穿臉而過，那人吃了一驚，抽回棒槌，向後退了一步，又把棒槌高高舉起，斜肩帶背地橫掃而下，劉星星仍然不動，棒槌又從他身體上方透過，另外兩條河邊碼頭上坐著的兩人見狀，立即起身，人手一根棒槌，直撲過來，而那些木呆呆的狗皮帽子們，目光追隨著他們兩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劉星星這才有些緊張起來，他向身後那些之前跟他一起排隊的狗皮帽子們身後躲去，同時兩手連拍，可身形仍然沒有變化，依舊是那身門衛的打扮，猛然間醒悟，自己這一緊張，竟然忘了這幫子戴狗皮帽子的，不是活人，自己想變成他們的樣子也變不了，急切中，他對大門外喊道：“別躲著了，還不進來救我！”一隻手突然從他身旁伸過來，把他向後一拽，拽的卻正好是他的胳膊，劉星星立馬放心，抬頭一看，抬頭一看，正好對上陳敬的目光，陳敬說道：“退到外麵去！”說完，也不等劉星星回答，手上用了個巧勁兒，劉星星兩條腿不由自主地向門外的方向跑了出去，崔可行和霍主任的手下兩人急忙迎上前，一人抓在他後腦勺上，一人扯住他的一隻耳朵，把他向離門口更遠的地方拖了過去。
    那三個拿棒槌的倒沒追出來，而是聚在一處，對著他們身前的那團霧氣指指點點，中間的那個麵帶不屑地伸出左手，往那團霧氣裏探了進去，一攪而散，他看著又湧到三人麵前的另一團霧氣，依舊把手探了進去，剛要攪動，一隻手卻狠狠地抓在他的手腕上，一壓一頂，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大叫出聲，霧中一個聲音冷冷說道：“沒出息的東西，還是這麽裝腔作勢，有種的話，你別喊，接著裝神弄鬼！” 那人的話音未落，另一隻手也按在他的左胳膊肘下，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下壓，按著他胳膊肘的那隻手向上狠抬，卡巴卡巴兩聲脆響，他的胳膊肘和手腕先後被折斷，緊跟著，還未等他又叫出聲來，霧氣散盡，露出裏麵的三個人，折斷他胳膊的那人朝他笑了笑，笑意冰冷，一把奪過他右手中的棒槌，學著他之前的樣子，直接朝他的臉上杵過來，他下意識地歪頭躲過，後脊梁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驚恐之中，見那人又把棒槌斜著高高舉起，眼瞅著就向當頭砸下，急忙叫道：“山上先生，救我！” 剛才還站在他身後那兩人卻已經遠遠地退到了後麵，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揮舞著棒槌，驅趕著那些狗皮帽子門向西麵走廊裏跑了過去，後麵那個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對著陳敬的方向叫道：“你的，有種，跟過來的！” 陳敬抬起右腳，踢在麵前這人的小腹上，眼睛盯著那個戴金絲眼鏡的，口中卻對已經蹲在地上直不起腰的這人說道：“擺下這麽大陣勢，看著讓人眼暈，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中國人？” 用右手緊緊按在自己小腹上的這人抬頭看著陳敬，咬牙切齒地回道：“一會兒讓你看看真正的大陣勢！” 那帶金絲眼鏡的聲音從裏麵某處傳過來，聽起來有些沉悶，他喊著道：“曾桑，你的挺住，很快的見麵！”陳敬不等身前這人回答，一巴掌拍在他的頭頂，眼看著他暈倒後，對身後的胖子說：“把張弛扶到外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