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無奈的笑了笑，“是啊，這下咱們家可熱鬧了。”
    補丁的身影蹦蹦跳跳的消散在空氣中，臨走時還不忘衝我揮了揮小胖手，“媽媽，別忘了回家給你最聰明的兒子買蛋糕哦，這次我想吃車厘子味道的。”
    我笑著答應了，目送他消失在視線中。
    武哥站在一旁，雙手抱著雙臂，長長的辮子盤在脖子上，“我讓你木哥把倆孩子都捉著回武漢去了，今天你的任務就是專心捋仙，別想其他。”
    我點點頭，知道仙家們是為了不想讓我擔心，也是為了布丁和小二的安全著想。
    東北的出馬仙規矩多，每家仙家們的脾氣秉性都不同，帶著兩個孩子確實不太方便。
    我背起包，和陽陽一起出了門，陽光撒在雪地上，讓人心裏也亮堂起來。
    我們一路趕往郝姐家，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我抓緊時間補覺，心裏明白，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會太簡單。
    到了郝姐家，看到兩個熟悉的麵孔，紅姐和美惠姐坐在供桌對麵的長凳上，倆人圍著一個黑袋子一邊折元寶一邊聊家常，折好一個就往黑袋子裏丟一個。
    郝姐已經盤腿坐在供桌一側的羅漢床上等我們了，供桌上的香爐裏插著十根香，顯得整個佛堂煙霧繚繞。
    看到紅姐和美惠姐，我們互相打了聲招呼，彼此之間都不算陌生了。
    “來了？”郝姐抬眼看了我們一眼，語氣平靜，“坐下吧，今天我們就先試著叫叫仙家，看看能不能把仙家們叫下來。”
    我走到郝姐對麵的羅漢床坐下來，順便遞給郝姐一個紅包，紅包裏是我裝著的1000塊錢，那是給郝姐家的仙家們壓堂口的，這是規矩。
    陽陽坐到了紅姐身邊，郝姐自然的接過紅包，又走下羅漢床給她家仙家們額外上了一炷香，還抓了一把香點燃插在十根香旁邊。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你家的仙家們都來了，已經就位了，接下來就是看看能不能下來仙，就是仙家能在你的身上開口說話，如果仙家們可以開口說話的話，才能進入下一步的考驗，但是很多人一開始都沒法順利的下仙，你明白嗎？”
    我緊張的點點頭，“我明白，郝姐。”
    郝姐又坐回來，拿起桌上的黃紙和朱砂筆，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房間裏安靜的隻剩下紅姐手中元寶紙摩擦間產生的聲音。
    美惠姐快速閃出佛堂，再次進來的時候抱著一個褪色的棗木凳，凳麵上密密麻麻刻著符咒。
    直到我屁股沾到冰涼的凳麵，一股香灰混著陳年朱砂的氣味若有若無的彌漫在我四周。
    這凳子......和陽陽當時那個凳子不太一樣啊，我在心裏默默的想著。
    “一會兒腦袋放空，什麽也別想，放鬆自己。”美惠姐拿了塊很大的紅布把我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麵，紅布兜頭罩下的那一霎那，頭頂的燈光在我眼中突然就變成了墨綠色，耳邊傳來“盯”的一聲。
    我趕緊想了想當初陽陽出馬時候的畫麵，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將雙手自然的搭在兩個膝蓋上。
    隨即一句機械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藍牙音箱已連接。”
    美惠姐握著散裝老白幹的噴壺繞著我轉圈，65度烈酒糊在我的眼皮上，辛辣味順著鼻腔直衝我天靈蓋，燙的我沒穿拖鞋的腳趾在地板磚上蜷成了弓形。
    “腳掌貼地接靈氣，手心朝上承仙緣。”郝姐的聲音傳來。
    我趕忙把雙手翻轉，讓手心衝著天花板。
    藍牙音箱裏二神的幫兵決震得我天靈蓋發麻，“日落西山黑了天，龍離長海虎下高山......”
    我緊張的幾乎屏住了呼吸，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隨著二神接仙曲的唱響，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從我的腳底緩緩蔓延至頭頂，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微微晃動起來，腳後跟也微微抬起，開始瘋狂抖腿模式。
    我努力讓自己放鬆，試圖把身體的主導權和意識都交給仙家們。
    然而，隨著音樂節奏越來越快，我的身體搖晃的也越來越劇烈，耳邊不斷傳來郝姐和紅姐她們的叫好聲，彷佛都在給仙家們打氣助威。
    盡管我的意識並沒有完全喪失，但我越是嚐試將自己的意識抽離，越是控製不住發散思維，腦子裏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爭吵，思緒亂成一團，急得我像熱鍋上的螞蟻。
    果然，看別人下仙時覺得很輕鬆，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我不知道此刻附在我身上的仙家們是誰，好像又不止一位仙家，但我能感受到我和他們之間的心意更加相通了。
    仙家們顯然也急得不行，開始瘋狂的搖晃著我的腦袋。
    你見過人腦做的搖晃中的撥浪鼓嗎？我的腦袋就像那樣，左右搖晃，快的幾乎要甩出殘影，頭繩都被我甩開了，長長的頭發散落開來，在空氣中四處飛舞。
    “老仙家，別著急，一位一位的來，慢慢來，慢慢竄。”郝姐的聲音穿透仙曲而來，大聲的提醒著仙家們，然而仙家們顯然已經急得顧不上這些了，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蓋在我頭頂的紅布終於是堅持不住被甩飛在一旁的地上。
    我的腦海裏出現了好多好多的畫麵。
    武哥背著一把漆黑的大劍，穿著不知種類動物的皮毛大衣，騎在一匹馬上衝我跑來，就在要壓在我臉上時被躲在一旁的小黃鼠狼陡然踹下了馬。
    黑水潭底蠕動的鱗片，水浪撲騰翻湧，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隨著水花越來越大，一條巨大的蟒蛇衝天而起，額頭上隱隱約約能看到鼓起的兩個小包，大蟒緊緊的纏在我的腰上倏然收緊。
    紅色的九尾狐狸懷裏抱著一塊棗紅色的令牌，坐在仙鶴的背上，向我疾馳著飛過來。
    最後閃過我腦子裏的畫麵，竟然是趙廣牛那張桀驁不馴的臉。
    ......
    意識海亂成了一鍋粥，各種畫麵在我腦子裏閃現，幾乎讓我喘不上來氣。
    那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鑽進我的腦子，又隨著最激烈的音樂節奏過去之後一瞬間消失不見，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我的身體仍然是我的意識在主導，仙家們的意識頂多隻占了我意識的三分之一。
    就在我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我抬起手一把撩開眼前蓋在我臉上的頭發，抹了一把額頭
    上的汗水，睜開眼對著郝姐說：“郝姐，我感覺我的腦子裏在唱《愛情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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