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爺子順勢抱起布丁，在他額頭上輕點，“你這孩子，你本來就死了。”
    “嗝。”布丁被胡老爺子的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生生止住了哭，猝不及防打了個嗝出來。
    屋內其他的仙家們都默默退開了幾步。
    蟒老爺子捋著胡子“哼”了一聲，轉身去查看冰蟒的傷勢。
    胡德青收起了雙劍，劍穗上的銅錢還在微微顫動。
    幹爺爺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從藥爐裏倒出好幾顆紅色的丹藥，分別發給了受傷的幾位仙家。
    鶴仙娘也跟著去查看仙家們的傷勢。
    隻有木哥還站在我旁邊，虛虛的扶著我的肩膀，他的魂體比剛才透明了很多，顯然剛才對抗貓煞消耗太大。
    我下意識的想去抓他的手，卻再次抓了個空，這次不是因為魂體透明，而是胡老爺子一拂塵掃過來，直接把木哥隔開了半步。
    “站好。”胡老爺子瞪我一眼，“堂堂陳門府出馬弟子，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我趕緊用袖子摸了把臉，結果越抹越花——袖子早就在地上蹭了不知道多少灰，還有一股莫名的腥臭味，現在全糊在臉上了。
    胡老爺子嘴角抽了抽。
    我的眼淚又湧了出來，這次連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沒出息。”胡老爺子嘴上嫌棄，卻伸手在我後頸按了一下，頓時，一股溫和的力量湧入經脈，撫平了所有躁動不安的情緒。
    我抽了抽鼻子，終於能正常說話了：“您怎麽來了？您的傷......”
    “能感應到你這邊陰氣衝天。”他打斷我，拂塵指了指窗外，“再不來，我怕我的弟子被貓煞給叼走了，那你也是破了出馬弟子的記錄了，出馬弟子裏第一個被貓煞叼走的。”
    我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隱約可見無數黑影正在倉皇退散，是那些沒能及時“回巢”的孤魂野鬼，在卯時之前拚命尋找藏身之處。
    胡老爺子收回目光，突然伸手在我眉心一點：“把你幹爺爺給你貼的符揭了吧，暫時用不著了。”
    我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那些飄忽的鬼影全都消失了。
    世界好像恢複了“正常”，隻剩下滿屋的仙家。
    “為什麽我能看見你和蟒老爺子的臉，其他仙家的臉我都看不到啊，還有木哥的我也看不見。”我弱弱的問。
    胡老爺子沒好氣的瞥了我一眼：“我們想讓你看的時候你就能看見，不想讓你看見的時候就隻能看到模糊的，至於木哥，你別想了，我們不可能讓你看清楚他的。”
    “好吧....”我撇撇嘴，不再說什麽。
    “現在，”胡老爺子轉身麵對胡德青，與其突然嚴肅起來，“誰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個簡單的曆練，會引來這麽多貓煞，連貓煞王都引來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胡德青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躬身行了個標準的晚輩禮。
    “胡爺。”他聲音低沉，語氣恭敬，卻仍帶著幾分不卑不亢，“此事是晚輩考慮不周，原本隻是想借此地磨練弟子膽魄，卻未料到會撞上百鬼回巢，更沒想到會引來貓煞。”
    胡老爺子沒說話，隻是用拂塵柄輕輕敲了敲掌心，白玉拂塵掃過胡德青的肩頭——這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無聲審視。
    屋內氣氛頓時凝滯，胡德青帶的一批仙家和胡老爺子帶的一批仙家無聲的對望，連向來活潑的黃仙們都屏息靜氣，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我捏著衣角的手心微微發汗，雖然胡德青是德字輩，理應對胡老爺子行禮，但以他德道行和地位，能讓他這般鄭重告罪德場麵，我也是沒想到。
    胡德青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繼續說道：“貓煞王現世，確實蹊蹺，按理說，這等凶物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界，除非......”他頓了頓，抬眼看向胡老爺子，“除非有人故意引他來。”
    這句話像冰塊一樣砸進我的心裏，我猛然想起那張老吳發來的照片，那個黑袍人，無信號的長白山，老吳一直打不通的電話......
    胡老爺子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查。”
    就這一個字，讓胡老爺子帶來的那批仙家們齊刷刷躬身領命。
    胡德青站起身，眼神示意了其他仙家們，那些仙家抱拳領命，快速飛散出去。
    蟒老爺子冷哼一聲，袖中竄出幾條碧綠色的小蛇，飛快的遊向窗外。
    鶴仙娘的白羽拂塵無風自動，一根羽毛飄落在地，化作紙鶴撲棱飛走。
    黃天花奶奶從耳朵上拿下那串琉璃耳串，耳串化作星光飛向了屋外。
    胡德青的雙劍歸鞘時發出“錚”的一聲清響，他轉頭看我一眼，眼神複雜，有歉意，有凝重，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深意。
    胡老爺子走到幹爺爺麵前，抱拳行了一禮，說道：“謝謝您來護著我小弟子，聽說您當時正好在煉一爐很重要的丹藥，這下丹藥也毀了，我會讓胡天武他們幾個再去幫您尋這味丹藥的藥材。”
    幹爺爺擺擺手：“你太客氣了，先不論陽陽和然寶的關係，就我和她的關係，說她是我親孫女都不為過，老頭子我一生無兒無女，就這麽一個大孫女，丹藥什麽時候都可以煉，孫女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胡老爺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確實，當初仙家們被扣，救回來的時候也全靠胡萬山煉的丹藥治傷，這種情誼，說謝謝兩個字都太過於見外了。
    老吳失聯，黑袍人，神秘組織，貓煞......這一切，恐怕都指向某個我還不能知道的秘密。
    木哥的魂體突然晃了晃，差點消散。
    寅時將近，陰氣衰退，對他的損耗太大，胡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拂塵一揮，竟分出一縷純陽之氣穩住他的魂魄。
    弄完之後又交代我到時候一定要找一個厲害的泰國師傅給木哥重新加持一下。
    末了，胡老爺子還告訴我原本木哥即將功德圓滿，重新投胎的機會近在眼前，就是因為放不下我，所以遲遲拖著不去投胎，如果不重新加持一下的話，怕對木哥有損傷。
    我點點頭，心裏又複雜又感動。
    “都回吧。”胡老爺子最後環視眾仙，“二月十八前，各司其職，我不在的時候，都聽胡德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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