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某古玩市場的角落裏，我和老吳像兩個地下黨接頭。
    他蹲在一個賣舊銅器的攤位前，手指有意無意的撥弄著一枚生鏽的銅鈴，我裹的像個粽子，墨鏡下的眼睛不斷掃視四周，就怕那個黑袍人突然從哪冒出來。
    “你這造型，”老吳頭也不抬，聲音壓的極低，“挺別致。”
    我拉了拉口罩，讓呼吸順暢了些，“小可要是看見，肯定說我像被狗仔追殺的十八線小明星。”
    老吳輕笑一聲，鼻梁上的疤跟著動了動，那道疤比上次見麵的時候淡了些，但依然能明顯的看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衝鋒衣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臉上的胡茬都還沒刮幹淨。
    “看這個。”他從懷裏摸出一張照片，假裝在挑銅器時遞給我。
    照片上是塊殘缺的石碑，上麵刻著古怪的符咒，我手指一顫，這符文好生熟悉。
    我想起來了，和那座廢棄工廠牆上的符文一模一樣。
    “長白山挖出來的。”老吳的聲音暗啞，“那群人至少有12個，專挑小堂口下手。”他做了個掐訣的手勢，“用的全是到家手段，又狠又毒，但......”
    攤主突然往這邊瞟了一眼，我們立刻噤聲，老吳隨手拿了個銅鏡把玩，鏡麵反射的陽光正好照在我的手腕上。
    “他們頭兒好像和仙家有血仇。”等攤主走遠，老吳繼續說道：“我在泰山遇到個逃出來的出馬仙，說親眼看到他們.....”他喉結動了動，”用煉魂鼎煉化仙家，要不是他家有幾位厲害的高仙，他也不一定能逃得出來。”
    我後背瞬間沁出冷汗，難怪仙家們急著在正月十八出馬，難怪胡德青迫不及待的鍛煉我。
    老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手腕上瞬間多出了一條手鏈，木質的，帶著好聞的沉香，掛著一個很小的玉葫蘆，“這玩意千萬別摘，有幾個大堂口之所以能逃過一劫，就是因為有類似的法器，這個是我專門給你弄來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摘下來。”
    我點點頭，把袖子拉下來，緊緊的遮擋住手鏈。
    不遠處傳來爭執聲，我倆同時緊繃身體，原來隻是幾個顧客在攤位前討價還價，老吳趁機塞給我一個錦囊，裏麵裝著幾粒腥氣很重的藥丸，“收好，危急時含一粒。”
    “那黑袍人......”
    “是他們的執行者。”老吳眼神驟冷，“專抓落單的仙家。”他突然壓低聲音：“你是不是最近總夢見貓？”
    我渾身一僵，老吳怎麽知道的？雖然我不是夢見貓，是直接遇到的貓煞，但這事隻有陽陽知道。
    沒等我回答，老吳站起身，舊銅器攤位上的帆布棚子被風吹的“嘩啦”作響，他最後那句話，又敲在了我心上。
    “我在長白山遇到趙廣牛了，他追著黑袍組織的蹤跡去了，別的事情你不用管，先把自己照顧好，一切小心。“
    說完，他就大步走開了。
    老吳的話像塊石頭壓在我心頭，回家的地鐵上，車窗外的廣告箱胡明忽滅，恍惚間竟映照出趙廣牛那張桀驁的臉，他嘴唇翕動，似乎在對我說什麽，卻被到站廣播的聲音切的粉碎。
    推開門時，夕陽斜斜的照在仙家們的牌位上。
    我歎了口氣，隨意放下行李箱，癱在沙發上昏沉的睡去。
    夢裏盡是破碎的畫麵：長白山的雪洞深處，趙廣牛舉著手電筒在石壁上摸索、泰山那塊無字碑前，有一個黑袍人用匕首劃破掌心、老吳邁著風雪在山裏艱難前行......”
    叮~~”
    手機鬧鍾聲把我吵醒，窗外已是華燈初上。
    鎖屏顯示時間晚上八點了，我劃開手機日曆，紅色標記的“正月十八”隻剩57天。
    不知道仙家們準備的怎麽樣了。
    “唉.....”我揉著太陽穴坐起身，現在這間40平的一室一廳，連供桌都擠在電視櫃旁邊，真要是出馬的話，怕是連仙家們的堂單都沒有位置掛，再加上黑袍組織的出現，我總覺得我住的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是時候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了。
    租房軟件刷到第三頁時，突然看到一條滿意的：漢陽歸元寺附近，三室一廳，租金3000，押一付一，可拎包入住。
    價格貴了點，但讓我最滿意的就是這個房子的其中一個房間被房東作為書房，裏麵是空的，沒有放任何家具，正好適合拿來供仙家們。
    我咬牙撥通中介的電話，對方是個聲音清亮的男人，“房子稍微有點年頭了，挺長時間沒住人，之前是房東自住的，但采光很好，就是......”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隔壁老太太信佛，每天早上敲木魚。”
    “沒事，我不介意。”我盯著仙家們的牌位看了會，“請問現在可以看房嗎？”
    “現....現在？”中介似乎被嗆到了，“行，行吧，半個小時後歸元寺地鐵站見。”
    掛斷電話後，我抓起鑰匙就出了門，一刻都不想耽誤。
    中介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著筆挺的黑西裝，頭發梳的油光水亮，一路上嘴巴就沒有停過：“姐，這小區雖然老了點，但地段好，物業是萬科旗下的，保安24小時巡邏......”
    “直接看房吧。”我打斷他的滔滔不絕，手無意識的摩挲著手腕上的小葫蘆。
    小區確實有些年頭了，但綠化做的不錯，電梯是老式的，運行起來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就是這間，602。”中介掏出鑰匙串，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走廊裏格外清脆，602在走廊的最裏麵。
    門開的瞬間，一股陳年灰塵撲麵而來，即使隔著口罩也鑽進了鼻腔，我緊了緊口罩，跟著中介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房子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三室兩廳，還有兩個陽台，起碼有130平，客廳的窗外就可以看到小區的景觀，主臥和那間空著的書房門對著門。
    我徑直走向那間空著的書房，推開門，一股奇特的感覺湧上心頭：就是這裏了。
    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家具，正好可以用來作為佛堂，擺三張供桌都足夠了，我仿佛已經看見未來這裏幾個香爐青煙嫋嫋升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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