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太明、胡天保、胡天強、胡雲峰、胡愛財、胡翠翠、胡飛雪.......”胡三太明借我的口報出了好幾位仙家名號，每個名字都像珍珠般從唇間滾落。
    當報到“胡青愛蓮”時，聲音突然微妙的頓了頓，我的舌尖不自覺地在上顎輕輕一磕。
    郝姐敏銳的挑眉：“胡青愛蓮是跟哪位仙家來的？”她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茶杯邊緣，釉色青白的杯壁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隨胡翠翠同來。”
    郝姐眼睛眯起，“麻煩老仙下去之後，請胡青愛蓮上來說話。”她向前傾身，“這名字新鮮，我得考考她。”
    “使得。”胡三太明答得幹脆，抬起雙手作了個揖。
    待他報完胡家所有的名號，郝姐剛問完可有交代，二神小師傅的鼓點已開始無縫切換。
    我隻覺天靈蓋一涼，喉頭還留著胡三太明道謝的餘韻，一股清冽似山泉的氣息便順著脊梁蔓延了上來。
    “嗯.......”我的喉嚨裏突然溢出柔婉的尾音，左手不自覺的翹起蘭花指，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這絕不是我的習慣！
    胡青愛蓮上來時，連呼吸都變得輕軟，仿佛稍重些就會驚散滿庭的青煙。
    “老仙在哪處修行？”郝姐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長白山顛，雪蓮開出......”我的聲音像裹著蜜糖的月光，每個字都帶著獨特的韻律，右手輕撫心口，指尖在衣料上勾出蜿蜒的曲線，“專治虛病纏身，夢魘驚魂......”
    “可會看小兒夜啼？”郝姐問道。
    我的指尖在膝頭畫了個小圈：“三更焚艾，五更收驚......”說著突然掩口輕笑，“不過現在的小娃娃，倒是更怕手機沒電呢。”
    這俏皮話讓緊繃的氣氛驟然鬆動，連向來嚴肅的二神小師傅都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陳梓峰夾著一根草卷，打火機的火苗輕輕躍動，他將草卷遞到胡青愛蓮指尖，我的手指不自覺翹著蘭花指，煙卷在指尖優雅的轉了個圈。
    “勞煩仙家看看這個八字。”郝姐報出一串數字。
    胡青愛蓮輕吸一口草卷，煙霧從我的唇間緩緩溢出，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奇特的紋路，她突然“咦”了一聲，我的眉頭跟著輕輕蹙起：“這人不是供著堂口嗎？”尾音婉轉上揚，帶著幾分訝異。
    煙灰簌簌落在地上，我的手指在膝頭畫著圈：“可惜沒供明白，整錯啦.....”說到這兒突然掩唇咳嗽了兩聲，陳梓峰適時遞來茶水。
    溫水入喉，胡青愛蓮繼續說道：“得重新立才行，她現在啊....”我的右手輕輕輕撫過頭頂，又撫過腰、胸口，“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不舒坦呢，還每天說胡話，她家老仙兒可每天都給她打災。”
    最後那聲輕笑像春風撫過銀鈴，我的身體不自覺的微微晃動，發絲垂落肩頭，縮在角落裏的我能想象到此時這位女仙家眉角眼梢一定都是說不盡的嫵媚風流。
    “郝師父。”我的聲音突然帶著一絲俏皮，尾音拖得長長的，“我可過關了？”
    郝姐的嘴角微微上揚：“過，怎麽不過？”語氣裏帶著輕鬆，“仙家說的句句在理，那胡翠月香也是跟著您一塊兒來的吧？”
    胡青愛蓮點點頭：“我們倆姐妹一塊兒來的。”
    “行，那我也就不用考她了，您受累，讓二神再送送您。”
    二神小師傅的鼓點適時敲響，輕快的像山澗流水。
    我感覺到胡青愛蓮的氣息正在緩緩退去，臨走前還不忘借我的手將抽完的草卷隨手丟在地上，那動作優雅的我一輩子都學不會。
    “郝姐。”我的意識回歸之後啞著嗓子開口，“我剛才表現的......還行嗎？”
    郝姐正整理著香爐裏的香灰，聞言轉過頭來，對我豎起大拇指：“好得很，你這麽快就能出馬，真的很不錯了。”
    陳梓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大磨身旁，他俯身時月白色的衣襟掃過燙金冊子，修長的手指拿過仙家們的名冊。
    “來看看。”陳梓峰走到我麵前，身上還帶著一股好聞的檀香味，他彎腰時，一縷碎發垂落在眉間，“胡家仙家們的名冊，你看看，可有遺漏的？”
    我接過冊子，大磨的字跡工整的近乎刻板，胡德青、胡天霸、胡天龍、胡天罡.....一個個名字列的清清楚楚，我的目光掃到最後那個“胡青愛蓮”，突然發現名字旁邊還畫了朵小小的蓮花，墨色略深，像是後來添上的。
    “42位胡家仙家，齊了。”我轉過頭，正好撞見大磨看過來的眼神，我衝她點點頭，嘴唇無聲的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大磨沒理我，低下頭去，繼續轉動她手裏那隻筆，金屬筆帽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
    郝姐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個肉包子塞進我手裏：“快墊墊，一會兒還要接黃家呢，這會你可別喝酒了啊，我估摸著黃家仙家上來要喝酒的。”
    我點點頭，臉蛋紅撲撲的，還帶著酒意的餘溫。
    陳梓峰接過名冊時，指尖在“胡青愛蓮”那個名字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我正想細看，他卻已經直起身子，陰影落在我臉上：“休息好了？二神師傅準備接黃仙了。”
    我深吸一口氣，腳尖輕輕點地，像踩著鼓點。
    這個姿勢是郝姐教的，因為仙家上身基本都是從腳底上來，所以這樣能讓仙家更順暢的上身。
    二神小師傅已經換了調子，歡快的黃仙接神調像蹦豆子似的在屋裏跳來跳去，比方才請狐仙的曲調活潑多了。
    黃仙上身的過程不同，我的身體隨著鼓點搖擺，時間比胡家來的時長多了整整一倍，就在二神小師傅唱完最後一個音時，我的雙手不受控製的“啪啪”鼓起掌來。
    “好聽！這二神小師傅唱得好！再來一段！”這句話從我嘴裏蹦出來，脆生生的像炒豆子，把屋裏人都逗笑了，二神小師傅無奈的搖搖頭，抹了把額頭的薄汗，換了段更加歡快的詞又唱了起來。
    這次我的腦袋跟著節奏左搖右晃，發絲甩的滿臉都是。
    突然一個激靈，黃仙上來了！
    但即便這麽興奮，上來的黃仙還是記得該有的禮數，我的雙手合十，朝左右兩邊方向各行了禮，動作快的帶起一陣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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