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是d大一附院乳腺科開科務會的日子。
    張主任主持會議，首先開口說道：
    “最近，國內c醫藥公司研發出了一種針對乳腺癌her2指標的靶向藥物ht，想在咱們醫院遴選20位her2指標陽性的患者進入三期臨床試驗，藥物全程免費贈送。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和消息，一般進入三期臨床試驗的藥物安全係數都是非常高的，你們大多都是醫學博士，這個道理你們都懂，我就不必多說了。咱們乳腺科有五個治療組，每個治療組分配4個名額，你們根據自己組裏病人的情況，自行進行分配吧！本著的原則一定是要取得本人的同意，切不可強求，也不可誇大藥物的實際治療作用，你們聽懂了嗎？”
    張主任的話音一落，會議室裏立馬炸開了鍋。因為大家知道，這種免費贈藥的臨床試驗就等於是給病人送福利，病人不花一分錢，還能取得很好的治療效果。許多病人擠破頭地想參加這類臨床試驗，隻是名額太少了。乳腺科的病人又那麽多，這鳳毛麟角的名額究竟給誰合適呢？這成了醫生們非常為難頭痛的一個大難題。
    “閔雲帆，你先說說吧！你們組最近的病人比較多，情況也比較複雜，你打算如何分配這4個名額啊？”
    張主任環視了一下四周，將目光定格在了安靜地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閔雲帆。
    “感謝張主任給我們乳腺癌病人這樣一個非常難得的治療機會。我們組有幾位病人是農村病人，家庭經濟非常困難，我想把其中的三個名額分配給她們，至於另外一個名額嘛，我想給咱們的醫療同行盧珊珊。”閔雲帆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毫不猶豫地直言道。
    “雲帆啊，盧珊珊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一些。她雖是咱們的醫療同行，應該照顧，但他們兩口子都是主任醫師，收入不菲，家裏的經濟條件非常好，她不合適啊！”張主任注視著閔雲帆，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主任，盧珊珊的家庭經濟情況的確很好，可是這種靶向藥物花錢也是買不來的。她又是一位高學曆、高職稱的醫療技術人才，國家培養她這麽多年不容易，她的生命非常重要，我們給她這樣一個治療機會，未嚐不可呢？”閔雲帆不卑不亢、不急不緩、振振有詞地道。
    “閔教授，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人的命不分貴賤，有錢人要治病，沒錢人也要治病，為什麽就一定要把這個難得的機會給一個很有經濟能力的病人呢？我不讚同。”另外一個治療組的醫生持反對意見地道。
    這時，會場裏立馬又熱鬧起來，大家紛紛表示反對閔雲帆剛才的提議。
    “各位同仁，請安靜！我想說的是，盧珊珊固然有很好的經濟條件，可是這種靶向藥物早用和晚用效果是大不相同的，我們為什麽不早點給她用上藥，讓她盡早完成治療，早點回歸工作崗位，造福更多的病人呢？如果她不能正常回歸醫療崗位，這對醫院和病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你們有想過這個問題嗎？”閔雲帆解釋道。他並沒有被大家的反對意見嚇退，而是繼續據理力爭。
    “我反對。盧珊珊又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閔教授，你是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管得有點太寬了？他是不是和你關係不淺，所以你極力推薦她入選試驗組！嗬嗬！”
    其中一位伶牙俐齒、說話不饒人的教授絲毫不給閔雲帆麵子，極力反對道。
    “李教授，您說話不要那麽難聽刻薄好嗎？我和盧珊珊隻是大學校友的關係，再無其他。我對待病人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不會偏袒誰、輕薄誰。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學博士、主任醫師，工作能力很強，她曾被她所在的醫院多次評為十佳醫師、優秀醫師。正因為工作太拚命，凡事要求精益求精，所以才會作息紊亂，勞累過度，患上乳腺癌。難道這樣的人才，我們不該給她一路開綠燈嗎？我說的話有錯嗎？”
    閔雲帆繼續據理力爭，為盧珊珊開脫著。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心愛的女人爭取任何一個治療的機會。
    “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至於盧珊珊是否入選治療組，我們下去再討論。現在進行第二項議程，我們討論一下一季度科室績效分配情況……”
    一直默默聆聽大家熱烈討論的張主任發現會場氣氛有點不太合適，他突然開口發話，打斷了這個沒有結論的討論。
    一個小時後，科務會結束。
    張主任將閔雲帆叫到了辦公室，又和她細聊了一下盧珊珊入選治療組的事情。
    “雲帆，下午開會，你說的話倒是非常有道理，我也非常同情盧珊珊。隻是她不符合試驗組入選要求，你看可否換個人啊？你們組應該有更需要這個靶向治療的病人。”
    “張主任，您要是想征求我的意見，我就毫不避諱地直說了。我還是極力推薦盧珊珊入選治療組，我們就不能破個例，照顧一下我們的醫療同行，照顧一下國家培養多年的醫學人才嗎？”閔雲帆心情急切，口氣生硬，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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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帆啊！我感覺你最近的狀態有點不大對勁啊！總是為一些小事情較真，據理力爭，特別是為盧珊珊的事情，你總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你到底是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張主任一語命中要害，觸到了閔雲帆的軟肋。
    “張主任，我沒有啊，我不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嗎？我怎麽就喜歡較真了？嗬嗬！”閔雲帆眸光閃爍，生怕張主任看穿他的心思一般不解地問道。
    “雲帆，你不要覺得我歲數大了，就什麽都不關心，不知道。最近，科裏對你的傳言很多，難道你就沒有聽到過嗎？”張主任一臉嚴肅地問道。
    “傳言？什麽傳言啊？我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去聽什麽八卦新聞啊？”
    閔雲帆心裏一個“咯噔”，他才知道，居然有人傳他的花邊新聞，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雲帆，話到此，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最近，科裏人都說你對那個盧珊珊特別好，非同於一般病人，經常給她破例開綠燈，還自降身份地為她做一些你工作職責之外的事情，甚至有人看見你對盧珊珊做出過特別親昵的舉動，你說是不是有這回事？雲帆，我可警告你啊！我不知你和盧珊珊到底是什麽關係，以前有過什麽感情糾葛？可盧珊珊她再好，她也隻是你的一個病人，她也是別人的老婆。你都這年紀了，就不要動歪心思，癡心妄想了，不然會毀了你的。白玫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如果讓她知道了你的那點糗事，你們的婚姻還能繼續下去嗎？你好好想想吧！”張主任一語道破天機，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閔雲帆沒想到，他千小心、萬小心，還是讓科裏人知道了他和盧珊珊關係非同一般的事實，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事情。這樣，不但對自己的聲譽造成了不良影響，會影響他今後的晉升和職業生涯。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如果傳到了盧珊珊和江紹瑋的耳朵裏，會不會影響盧珊珊的心情和治療？如果那樣，情況就更糟糕，不就適得其反了嗎？
    閔雲帆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心情糟糕極了。
    “雲帆，畢竟我也曾年輕過，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兒，或許你和盧珊珊之間有過不便向外人透露的情感糾葛，但你現在是一個事業有成的有婦之夫，不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毀了你的家庭和未來，你懂嗎？我作為你的科室領導和導師，我鄭重地警告你，離盧珊珊遠一點，這個女人不是你能覬覦和染指的。如果你做不到，我現在就直接找她先生談，讓盧珊珊轉院治療，你看如何？”
    張主任一字一句地警告著閔雲帆，根本不允許他說一個“不”字。
    “不要，主任，我做得到，請您千萬不要讓盧珊珊轉院治療。我一定聽您的，我今後一定離她遠一點。”閔雲帆急切地回答道。
    他一想到小女人要轉院治療，以後他就很難再見到她，心裏就一陣鈍痛和慌亂。
    “好吧，雲帆，這可是你親口答應我的，我可記下了。至於盧珊珊這次入選治療組的事情，我就破個例，同意了。如果其他組的醫生有什麽異議，你就讓他們來找我，我親自對他們講。還有，這件事情由我親自去找盧珊珊和她先生談，你就不要插手了，以免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誤會，我希望關於你的傳言盡快消失。雲帆，你是我帶過的得意門生，以後前途無量，你可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啊！你懂嗎？”
    張主任一直非常欣賞閔雲帆的為人和工作能力，他苦口婆心地道。
    聽到盧珊珊入選治療組的好消息，閔雲帆激動不已，他站起身連連向張主任道謝。
    當他轉身離開主任辦公室後，臉色一沉，又開始為張主任剛才那番奉勸他的話語惆悵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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