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憶修改於2.21
    “小方，你可能還不知道。”劉校長一邊說著，一邊大步邁進了他的辦公室。一進門，他順手就將手中那本有些磨損的筆記本丟到了堆滿文件的桌麵上，文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震得晃動了幾下。待他沉穩地坐在辦公桌後麵那張黑色真皮椅子上後，才緩緩抬起手，示意方小美坐在對麵的座位上。
    方小美剛落座，就見校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目光迅速掠過桌上放著的一盒香煙，探手拿起，動作嫻熟地抽出一支，點燃後深吸了幾口。一時間，煙霧繚繞，他這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當初還是我點名把你這個高材生要來的。咱們學校雖然規模比不上那些重點院校，但一直都很重視師資力量的培養，我對你寄予厚望啊。”
    劉校長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嘴裏不時吐出一個個煙圈，話語隨著煙霧緩緩飄出。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煙草味，嗆得人有些難受。方小美對煙味異常敏感，此刻被迫與這股煙霧近距離接觸，心中的不適感愈發強烈。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想要稍稍挪動一下椅子，好離那煙霧遠一些，可又擔心這個小動作會引起校長的注意，隻能強忍著，故作鎮定。
    沒過多久，小美的喉嚨開始變得幹澀，每呼吸一次都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眼睛也被煙熏得刺痛難耐，十分不適。而當校長評價她的課程結構稍顯鬆散時，這種煎熬更是達到了巔峰。那些略帶批評的話語，猶如一根根尖銳的針，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內心。她緊緊咬著下唇，拚命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眼眶卻不由自主地發熱，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方小美平日裏給人的印象是天真爛漫、大大咧咧的，但她並不傻。這段時間，她也逐漸察覺到了周圍一些細微的變化。有時在辦公區域碰到英語教研組的個別老師，他們的態度讓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次校長突然來訪，事先又沒有任何通知，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很可能與郝芸之前隱約提到的那些對她不利的流言蜚語有關。她心裏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校長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麽讓她難以承受的話，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都不要太糟糕。
    盡管事後小美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這些糟心事，可如今回想起來，那些看似平常的點滴，似乎都成了事情爆發的前奏。到底是誰跑去校長那兒打她的小報告，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測。平日裏隱藏在日常相處中的複雜人際關係，在這一刻如同被強光照射，變得清晰可辨。小美打心底裏不想隨意指責他人，她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和想法，但也不得不感歎，人心實在是難以捉摸，總有些人會因為嫉妒、利益或是其他莫名的原因，做出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麵對這樣的狀況，小美感到深深的無力。思來想去，她決定不再糾結於背後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與其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猜測和煩惱上，不如集中火力提升自己的教學水平。她堅信，隻要自己足夠優秀，用實實在在的教學成果說話，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走出校長辦公室，小美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試圖將剛剛談話帶來的壓抑情緒全部吐出。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暗暗下定決心，把這次意外的“聽課”當作是一次展示自我的絕佳機會。同時，她也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以後在和同事、領導的交往中，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校園裏，每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每一句無心的話語，都有可能被過度解讀，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她相信，時間是最好的證明，隻要自己始終保持真誠，持續努力，真相和成績最終會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
    然而，現實的打擊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就在小美被校長叫去談話的第二天，她負責的高一年級英語課程就被轉交給了教研組長，而她隻能繼續教剩下的兩個初一班的英語。這突如其來的變動，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覺得高一年級的班級本就應該是教研組長自己負責的，當初卻強行塞給她這個新來的老師，現在又輕易收回去，這簡直就像是在拿她尋開心。可她又毫無辦法，隻能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畢竟，麵對這個城府極深的上司，她實在不敢輕易得罪，生怕給自己招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說少了一個班的工作量，方小美確實輕鬆了不少，可剛參加工作就被校長那樣評價，心裏還是怪不是滋味的，這事兒對她影響不小。校長說的“高材生”頭銜，小美沒太當回事兒。他們這一屆外語係規模小，就一個班，一共三十來個畢業生。
    這三十來個同學裏，差不多有一半是本市三個重點區的。這些同學腦子活，早早靠家裏人脈，通過各種門道，把畢業後的路都鋪好了，以後的日子不愁沒著落。
    和同學們比起來，方小美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她沒到處托人找關係，就安安靜靜等學校統一安排，看著挺順其自然，實則是因為家裏沒什麽過硬的背景，沒辦法，隻能默默接受。這麽一來，她這個“高材生”到底有多少含金量，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陣子，郝芸家裏有事要處理，基本不在宿舍住，在學校也難得見她一麵。一到晚上，宿舍就剩方小美一個人，心情低落得厲害，平時愛看的書也沒心思翻。她心裏時不時就冒出個念頭，想著要是能跑到一個沒煩惱、沒爭吵，安安靜靜的小山村裏教書，就這樣過一輩子，那該多好。
    不過她也清楚，這也就是想想罷了，真要去做，哪有那麽容易。現實裏，她還是踏踏實實地站在白圈子弟學校的講台上，盡心盡力教著每一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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