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對方自稱叫陸麟。”
    齊振眉毛一挑，終於到了。
    片刻後一個其貌不揚的漢子走了進來，四十餘歲的年紀，皮膚粗糙，個頭不高，扔到人堆裏根本不會惹人注意。
    唯獨一雙眼睛極為明亮，似乎能看穿所有迷霧。
    此人的修為不過四品，但卻氣息內斂，沉穩如淵。
    “通縣捕頭陸麟拜見齊大都督！”
    第一次見麵就稱呼齊振為大都督，隻能說明一點。在剛進來的路上，他已經詢問了領路之人。
    細節決定成敗。
    僅此一點就能看出陸麟心細如發。
    俗話說猛士發於卒武，誠不我欺。
    齊振沒有端架子，而是長身而起，來到近前拍拍陸麟的肩膀。
    “老陸，你他娘的可算來了，讓我好等啊。”
    一聲老陸當即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故意說句髒話，也是為了取得陸麟這種基層幹部的好感。
    幹了多年基層捕頭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人？
    果然，陸麟的神情明顯放鬆了不少，微笑告罪。
    “卑職接到鄭大人的來信時，手邊剛好有一個案子在辦。也不好虎頭蛇尾，所以耽誤了幾日，還請大都督不要見怪。”
    “無妨，能來就好，快坐！”
    拉著陸麟在椅子上坐下。
    他來之前先去見了鄭硯之，同時也對齊振做了一番了解。
    知道齊振不但武道修為高超，而且深得女帝信任。
    鄭硯之也給他說的非常明白，人到中年，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必將終身受益無窮。
    陸麟在基層磋磨二十餘年，以為今生也就這樣，一腔熱血本來都要冷了。
    沒想到柳暗花明，多年努力終有人能看到。
    今日見到齊振如此平易近人，更是感覺來對了地方。
    心裏暗暗慶幸，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貴人相助，貴人相助不如仙人指路。
    自己的貴人就是鄭硯之，而齊振很可能就是命中的“仙人”。
    齊振上來並沒有談工作，而是關切詢問了陸麟家裏的情況，安排好了吃住後勤。
    然後才詳細介紹了拱衛司的工作內容。
    聽完之後，陸麟眼神堅定道：“大都督放心，查案是卑職多年來的本職。但有所命，必定全力以赴！”
    齊振點點頭，又向他介紹了王尚和顧順等人。
    一一見禮後，陸麟問道：“不知卑職有何可以效力的地方？”
    領導沒有布置任務，自己一定要主動。
    齊振讓王尚把仿冒金牌案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
    陸麟沉吟片刻後道：“卑職需要到現場去好好看看。”
    王尚主動請纓陪著陸麟一道，齊振則是入宮準備明日的萬歲節慶典。
    這是女帝登基後的第一個萬歲節，自然要隆而重之。
    齊振一直忙到後半夜，幹脆不再回家，就在宮中湊合一夜。
    翌日辰時正。
    百官雲集奉天殿，共同向女帝祝壽。
    一套嚴肅祥和的流程之後，女帝高居禦座之上睥睨全場。
    小安子就要宣布散朝，大家可以休沐一日，算是皇帝給眾臣的小福利。
    就在這時，百官之中一個身影上前幾步，高聲道：“臣禮部儀製司郎中潘敏，有事啟奏！”
    女帝也好，沈清河和齊振也好，心裏同時說道，果然來了。
    隻見出列的是一個五品官員，麵容肅正。
    小安子看看女帝，咽了口唾沫道：“奏來！”
    潘敏微微抬頭，似乎也很是緊張，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開口。
    “陛下登基已有半載，今日又逢萬歲壽辰，惟願吾皇千秋萬載。微臣職司禮部，為大燕國運長久計，按國之宗法，特請陛下確定儲君之位，以安天下和百官之心。”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奉天殿表麵上出現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但每個人的心裏卻都波濤翻滾。
    潘敏瘋了嗎？
    竟然在這種場合提請立儲？
    這是能隨意提起的話題嗎？
    尤其皇帝是女子的前提下，更是最為忌諱。
    李德用一黨紛紛幸災樂禍，其他官員則是眉頭緊皺。
    女帝聞言，藏在龍袍內的粉拳緊握，銀牙暗咬，鳳眸當即如蒙冰霜。
    立儲就是她不可觸碰的逆鱗，潘敏竟敢當眾提出？
    但她又不能當場發作。
    因為無論從現實還是曆史角度，新皇登基之後冊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大事，關乎國運傳承，是無法繞開的問題。
    潘敏占據著宗法大義。
    齊振隻瞥了一眼潘敏就沒有再看，他就是一個引子而已，根子不在他那裏。
    隻是麵對立儲的問題，他也沒有好的應對之法。
    可以說，李德用選擇這個問題發難，極為狠辣。
    女帝現在並未婚配，即便成婚了，那她誕下的子嗣還算皇室血脈嗎？
    顯然不算，也將沒有繼承權。
    如果女帝沒有子嗣，按照宗法製度，就要從她最為親近的皇室中遴選。
    現在與女帝血脈最近的三個人就是端王、理王和肅王。
    女帝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是從三王中選一個繼位，要麽從三王的後人中選一個過繼到膝下，將來繼承大統。
    曆朝曆代類似的情況也多有出現，都無外乎這兩種。
    不論哪一種，到最後都跟女帝沒有了直接關係。
    李德用此舉，一方麵是警告百官。
    就算你們效忠女帝，但在女帝百年之後呢，效忠的意義又在哪裏？
    另一方麵則是拉攏三位親王。
    但凡有心思爭一爭的，都會感謝李德用今天的“仗義之舉”。甚至與他聯盟，共同對抗女帝。
    既反擊了女帝，又警告了百官，還拉攏了親王，可謂一箭三雕。
    李德用低眉垂目，似乎事不關己。
    吳同和朱友錫等人麵帶微笑，冷眼旁觀。
    齊振瞥了一眼沈清河，意思很明確，這時需要他出麵了。
    沈清河自然明白裏邊的輕重，於是又看了看兵部尚書傅瓊。
    其他沒有合適的人，隻能讓傅瓊先來頂一下，他再觀望一二。
    “啟稟陛下，微臣有不同看法。”
    人群中一個聲音響起。
    “潘敏表麵為了大燕國運，實際卻是用大義裹挾陛下，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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