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和沈清河見齊振突然插話，心裏都莫名鬆了一下。
    李德用則是眉頭一皺，感覺沒有好事。
    本來嘛，皇帝和左右丞相商量人事問題，你一個拱衛司的統領幹嘛站在裏邊？
    雖然女帝剛開始解釋了一下，是希望讓拱衛司把關，看看新提拔的人有沒有汙點和問題，防止帶病提拔。
    但拱衛司才成立幾天，能做到嗎？
    李德用早有預料，如果女帝想要靠著拱衛司來阻止溫良上位，他自然有應對的手段。
    這就是吳同病死最大的好處。
    也就是說吳同是在任上去世的，並不是階下囚。
    如果吳同被拱衛司帶走後死去，那李德用肯定不會再有如此底氣。
    隻不過現在拱衛司風頭正盛，李德用也不想明著得罪齊振。
    女帝道：“齊將軍，有事奏來即可。”
    齊振上前幾步，大聲道：“啟稟陛下，微臣這幾日抓捕了十來個大小官員，並進行了嚴格的審問。從他們的供詞裏，微臣發現了一個問題。”
    女帝很有捧哏的自覺，“發現了什麽問題？”
    齊振抬起頭，“大部分人都曾經向吳同行賄，核算下來吳同最少受賄三十萬兩以上。”
    李德用馬上打斷了齊振，“齊將軍，陛下現在問的是吏部的人選問題，你說的這些可以過後再提。”
    齊振沒理李德用，而是直麵女帝，“吳同雖然死了，但贓款不能不追究，臣請對吳同受賄之事立案調查，並立即搜查吳府！”
    這就叫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關鍵上邊是一個拉偏架的女帝。
    隻聽她道：“吳同竟然受賄如此之多？簡直駭人聽聞，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齊振高聲領命，繼續道：“臣請對與吳同關係密切之人進行全麵調查，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接受拱衛司的詢問。同時臣請對涉案十幾人的親眷和朋友進行全麵調查，不放過任何一個燾蟲。”
    李德用馬上明白過來，誰是吳同關係密切的人？
    溫良還是嚴征？
    亦或者就是他李德用？
    這特麽是給老子唱雙簧呢。
    女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聽李德用道：“陛下，老臣認為不妥。”
    女帝疑惑道：“李相請講。”
    “首先吳同已經去世，如果這個時候立案調查，會讓天下人覺得陛下是在翻舊賬。而且人死不能說話，還不是調查的人說了算？即便查出問題，也會有人說是故意栽贓，難免損害陛下聖明。”
    “其次，現在拱衛司已經抓捕了不少人，如果再擴大範圍，必定人心惶惶。現在西邊有叛匪起事，晉州有地龍翻身，此刻朝廷應鎮之以靜，還請陛下明察。”
    不得不說，李德用還是老辣，暗地裏是阻撓，表麵上卻處處都是為皇帝和朝廷著想，占據大義。
    女帝聽後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沈清河道：“李相真乃老成謀國之言，還請陛下思之！”
    女帝隻能順坡下驢，“齊將軍，此事暫時押後吧，待商量完吏部的事再行討論。”
    然後女帝看向李德用，“李相，剛才說到哪裏了？”
    李德用看著裝糊塗的女帝，隻能回道：“剛說到吏部右侍郎的人選。”
    女帝恍然道：“對，李相可有合適的人推薦麽？”
    合適兩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
    李德用暗歎一聲，看來今天不能把所有的菜都劃拉到自己碗裏了。
    你刀子都架了起來，我能怎麽辦？
    “老臣暫時也沒有。”
    女帝略帶失望，然後看向沈清河，“那沈相呢？”
    沈清河緩緩道：“微臣對吏部的情況不了解，不該隨意置喙。但既然陛下動問，隻好說說。”
    李德用差點被噎死，知道不該說還亂說？
    女帝道：“盡管說來，朕與李相自會考量。”
    氣氛烘托到這裏，沈清河也不再客氣，“微臣認為順天府丞鄭硯之可以一試。”
    順天府丞是正四品，吏部右侍郎是正三品，中間差了兩級。
    關鍵吏部豈是順天府可比？
    這中間就根本不是兩級的問題。
    但沈清河就說鄭硯之合適，你能咋地？
    所以，能不能上的去，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有沒有人拉你的問題。
    女帝轉向李德用，“李相認為呢？”
    李德用還能說什麽，隻能安慰自己，一個右侍郎而已，能翻出多大的水花。
    他知道，如果不同意，背後的齊振又要全麵調查了。
    至此，他終於感到，自己在朝堂上已經開始有點勢單力孤。
    “老臣對鄭硯之不了解，不過既然沈相推薦，那應該是不差的，請陛下聖裁。”
    這就叫妥協。
    以吏部右侍郎之位換取女帝不再過多追究。
    朝政就是妥協的藝術。
    “既然李相同意，那就命鄭硯之為吏部右侍郎，即刻上任。”
    女帝心裏暢快，終於在李德用的自留地裏挖了一條小河溝出來，就看接下來能不能把這片地徹底衝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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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振說完之後又退回了角落，低頭垂目，深藏功與名。
    至於被齊振挖出的十餘個蘿卜坑，女帝並沒有參與討論，而是讓沈清河去跟李德用扯皮。
    能挖幾個是幾個，多挖一個就多賺一個。
    女帝抬眸看看遠處的齊振，剛好有一縷陽光從其背後照來，仿佛穿著金甲神衣。
    這是怎樣一個奇男子啊。
    自從入宮擔任侍衛以來，幫她解決了多少危險和困難？
    又為她受了多少傷？
    就說這次奉天殿逼宮，要是沒有齊振多方籌謀，女帝將完全被動，甚至有可能淪為傀儡。
    是他從李德用鐵桶般的防線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終於實現絕地反擊。
    越看，眼裏的目光越發溫柔。
    旁邊的南宮沐晴發現異樣，心裏輕歎一聲，邁步上前幫女帝換茶。
    女帝這才如夢方醒，俏臉飛霞。
    齊振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女帝的目光一直鎖定在他的身上，怎會感覺不到？
    開始還以為嘴角粘了飯粒呢。
    很想抬頭對視，最後還是死死克製住。
    那是女帝，不是蘭素和小曼可以隨意調笑。
    不過女帝雖為皇帝，畢竟也是一個小姑娘，況且長的又帶勁。
    如果能拿下，多有成就感？
    不吃虧的……
    咳咳，想多了。
    散會後，齊振最後一個走出禦書房。
    剛想去拱衛司，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齊將軍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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