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丘壇布置的莊嚴肅穆，牌位、祭器、供品一應俱全。漢白玉的欄杆在火把映照下，泛著清冷之光。
    時辰臨近，女帝在眾臣簇擁之下，內穿龍袍，外披祭服，緩步而來。
    此時鼓樂齊鳴，莊重的樂聲響徹整個圜丘壇。
    女帝在拜位站定，行三跪九叩大禮，迎請皇天上帝神位，之後恭敬獻上玉璧和束帛。
    侍從將三牲抬上祭壇，整齊擺放。
    接著行初獻之禮，讀祝官高聲朗讀祝文，祈求上天庇佑大燕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女帝神情恭敬虔誠，動作一絲不苟，心內也在暗暗禱祝。
    之後亞獻禮由端王負責進行，終獻禮則是李德用親自上前。
    撤饌之後，女帝帶領文武百官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禮，恭送皇天上帝神位。
    一整套流程走下來持續了近一個時辰，雖然每個人都感到很是疲憊，但卻沒有人敢有任何的不滿。
    按照之前曆年的慣例，祭天就算結束了。
    但因為今年是先帝剛剛駕崩不久，所以之前有禮部官員上書，建議女帝在祭天之後，同時到祖陵祭奠先帝。
    女帝心存仁孝，欣然同意。
    所以在祭天之後並沒有返回皇宮，而是擺駕大燕祖陵。
    祖陵選址在薊都東北數十裏外的萬壽山之中，風水絕佳，曆代大燕皇帝均長眠於此。
    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後來到祖陵，正式的祭奠要等到第二日。
    一路鞍馬勞頓，不管是大臣還是隨從全都疲憊不堪。禮部之前已經搭建了足夠的臨時營帳，按照官職高低入住。
    親王勳貴和朝堂重臣都有專門的館舍，女帝則是帶著一眾隨從進入祖陵的偏殿休息，青鸞衛、神策軍和羽林衛從裏到外層層布防。
    女帝今天也很辛苦，但來到偏殿後仍然堅持要把奏折批完。
    南宮沐晴上前輕輕道：“陛下，請保重鳳體，還是早點歇息吧。”
    女帝沒有抬頭，“不急，先把這些批完再說。”
    一個多時辰後，時間已近子時，南宮沐晴再次上前，“陛下，時間太晚了，明日還要早起呢。”
    女帝終於把手裏的禦筆放下，略帶誇張的扭扭脖子，“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南宮沐晴道：“是差不多了。”
    女帝指著南宮沐晴淡淡一笑，“你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這時小安子進來稟報，“啟稟陛下，戶部左侍郎裘開覲見。”
    女帝鳳眸微眯，“這麽晚了，他有何事？進來吧。”
    裘開低頭進來，見禮之後道：“微臣打擾陛下休息，罪該萬死。”
    “無妨，有事說來即可。”
    裘開道：“有一件事之前忘記請示陛下，就是明日祭奠完成後對百官的賞賜會是什麽標準？”
    這件事並非大事，但也勉強算急務，因為在明早祭奠完成後就要下發。
    按說戶部應該早就準備妥當了才對，事到臨頭才來請示，明顯是失職。
    女帝微微皺眉，“朕不是早就說了，參照往年慣例麽？”
    裘開疑惑道：“陛下已經有旨意了嗎？朱尚書沒有告訴微臣，他剛才行路太累身體不舒服已經休息。微臣沒有辦法隻能來請示陛下，微臣這就告退。”
    說完低頭趕快退走。
    女帝看著門口，輕歎一聲，“還真是小心呢。”
    南宮沐晴道：“要不要奴婢去把他……”
    “不必，反倒打草驚蛇，讓人盯著即可。”
    裘開快步返回自己居住的館舍，並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在他進入門口時，衝著左邊的一個高大侍衛輕輕點了點頭。
    足足一刻鍾之後，那個高大的侍衛與另一個人換班，回到自己的房間。
    再過一刻鍾後他又推門出來，左右看看，邁步向隔壁走去。
    那裏是戶部尚書朱友錫的住所。
    進來之後，隻見裘開口中已經生病休息的朱友錫正緊張兮兮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而房間正中還有一個人竟然是李德用。他沒有在自己房間裏，反倒坐在朱友錫房中閉目養神。
    侍衛低聲道：“大人，已經確認過了。”
    朱友錫麵色一喜，擺擺手讓侍衛下去，緊接著看向李德用。
    “李相……”
    李德用猛的睜開雙眼，“既然已經確認了就是女帝本人，那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說著站起身，“咱們再不動手，就要被她吃幹抹淨了。”
    朱友錫小聲道：“道理下官是懂的，咱們確實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可是僅憑咱們手裏的力量，是否有點以卵擊石？”
    李德用嘴角一翹，“誰說隻有咱們自己的？”
    朱友錫喜道：“難道還有同路之人？”
    李德用拍拍他的肩膀，“之前不是非要瞞著你，而是事不密則敗，老夫已經安排妥當，隻管放心。隻要過了今晚，你我還是這大燕國的柱梁。”
    朱友錫狗腿道：“下官就知道相爺高瞻遠矚運籌帷幄，額，不知道那邊是……”
    “不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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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叫來一個護衛，微微點頭，護衛轉身離去。
    “啟稟王爺，消息確認了。”
    上首高坐的端王霍然起身，“好，現在萬事俱備，隻等鼓響！”
    貼身太監成海道：“奴婢要提前恭賀王爺！”
    “哈哈哈，本王籌謀多年，今日終於要問鼎大位。哼，那個位置本來就應該是本王的，已經被女帝竊取多日，早該拿回來了。”
    成海道：“王爺本就天選之子，登臨大位理所應當。隻是北邊的人暫時還沒有消息，是不是要等一等？”
    端王迫不及待道：“無需多慮，潘勝那邊是汪先生親自布置，不會有紕漏。本王也剛剛又派人去催，要不了多久就能趕到。再說了，本王爺不止這一個後手，你當我隱龍會經營這麽多年是白費的麽？”
    成海點頭，隨即問道：“那汪先生這個時候沒有跟來……”
    端王瞥了一眼道：“他在薊都控製宮城和百官家眷，那也是重中之重，不必懷疑。況且，他已經把圓真大師請來，還讓他的侄子待在女帝身邊，本王還有何懼？”
    成海不好再說，在汪沉機到來之前，他可是端王的智囊。現在被姓汪的取代，表麵不敢有所不滿。
    今日大事在即，剛好姓汪的不在，就讓雜家輔助王爺建立不世之功。
    子時末，端王推開殿門，高喝一聲，“跟本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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