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代表團陸續走出會議室，走廊裏的腳步聲漸漸稀疏。
    卡露妮攥著裙擺，終於忍不住拽住可可布爾的袖子，眉頭擰得緊緊的：“老師，您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們跟您回卡洛斯？”
    雁鎧在一旁連連點頭，手裏的精靈球都快捏變形了：“是啊可可布爾先生，我們跟您一起回去，至少能幫上忙啊。”
    可可布爾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兩個小輩，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不讓你們回，是你們不能回。”
    “為什麽？”卡露妮的聲音裏帶了點急意，她不想就這麽糊裏糊塗留在陌生的彩虹學院，更不想讓老師一個人走。
    這時，一直跟在洛基亞身後的朵拉塞娜上前半步，她是洛基亞的堂姐，性子沉穩，此刻輕聲替可可布爾解釋：“卡露妮，你別怪可可布爾先生。他這次回卡洛斯，怕是要闖刀山火海了。”
    她抬眼望了望其他代表團離開的方向，語氣凝重，“卡洛斯的世家絕不會看著他倒向阪木先生，更不會讓他帶著清汙的念頭回去，他這一回去，等著他的怕是明槍暗箭，沒一刻安生。”
    “帶上你們，豈不是把你們也拖進這渾水裏？”朵拉塞娜看向雁鎧，“你們年輕，前途正好，犯不著跟著趟這趟險。再說了，現在整個精靈世界，哪裏比彩虹學院更安全？”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那學院裏不光有各地的天才，還坐著神柱王呢。有那位頂級神明鎮著，誰能動得了你們？”
    她是洛基亞的親人，自然知曉阪木把神柱王安置在學院的事。
    “可老師怎麽辦？”卡露妮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聲音發顫，“我不能讓您一個人去冒險！”
    可可布爾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掌心的溫度很暖：“傻丫頭，我這老骨頭硬朗著呢，還經得起折騰。”
    “你呀，就別瞎操心了，我還沒菜到要靠一個連天王級都沒到的徒弟保護的地步。”
    “老師……”卡露妮咬著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突然想起什麽，帶著委屈嘟囔，“可為什麽……為什麽是阪木這個壞蛋提的這些事？他要是真為大家好，他自己怎麽不去卡洛斯動手？非要讓您去……”
    “閉嘴！”可可布爾的臉色猛地一沉，頭一次用這麽重的語氣打斷她，還飛快掃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這種話不準再說了！”
    卡露妮被他吼得一愣，眼淚“啪嗒”掉了下來：“可是……”
    “沒有可是。”可可布爾的語氣軟了些，卻依舊嚴肅，“阪木先生做的，是改變整個精靈世界的大事。他清關東的世家，分資源給平民，讓那些吃不飽的人能頓頓有飯吃。這些都是為平民安身立命的好事。”
    他歎了口氣，眼神複雜，“他是別人口中的壞蛋，可我們呢？我們明知道世家藏汙納垢，卻要麽無力反抗，要麽假裝看不見，我們連他這壞蛋都不如。”
    卡露妮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乖乖點頭：“是，老師，我知道了。”
    可可布爾看著她，心裏卻藏著沒說出口的話。
    阪木怎麽可能不對卡洛斯動手？
    他那句“回卡洛斯遇到難處盡管開口”，不就是把話挑明了嗎？
    若是自己能成，那卡洛斯的清汙便由他牽頭，名正言順。
    若是自己敗了……阪木就有了師出有名的理由，到時候雷霆手段下來，怕是比自己動手要狠得多。
    這年輕人，心思深不見底，真是可怕啊。
    可可布爾在心裏暗歎，嘴上卻道：“走吧，我送你們去彩虹學院報名，早去早安頓。”
    另一邊，合眾代表團剛走到樓梯口，大婆婆突然停下腳步，拐杖往地上一戳，對夏卡和魁奇思道：“你們兩個先回住處吧，我突然想起些事，得回去跟阪木先生再談談。”
    夏卡愣了愣，隨即點頭：“好，姐姐您小心。”他性子直，沒多想。
    魁奇思卻深深看了大婆婆一眼，眉頭微蹙。
    剛才在會議室裏，大婆婆明明已經表了態，怎麽突然又要回去單獨見阪木？
    這老太婆，怕是藏了別的心思。
    但他終究沒說什麽，隻是躬身道：“那我們在住處等您。”
    大婆婆沒應聲，轉身又往會議室走。推開門時，果然見裏麵隻剩阪木一人，他麵前的桌上放著兩杯熱茶，水汽嫋嫋，顯然是早有準備。
    “坐。”阪木抬眼，語氣平淡，仿佛早猜到她會回來。
    大婆婆心裏一驚，這男人的洞察力未免太可怕了。
    她定了定神，在對麵椅子上坐下，剛想開口，就聽阪木先道：“你是想聊夏卡能不能接你的班吧？”
    大婆婆手裏的拐杖猛地一頓，抬頭看他，眼裏滿是錯愕。
    阪木指尖輕敲著茶杯沿，繼續道：“但你得明白，魁奇思也是我的人。”
    大婆婆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帶著點自嘲：“不愧是阪木先生，老婆子這點心思，在您麵前跟沒藏一樣，佩服。”
    她收了笑，語氣鄭重起來，“沒錯，我沒多少年頭活了，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夏卡這個弟弟。他性子太直，沒什麽心眼。”
    她瞥了眼阪木，見他眼眸裏沒一絲波瀾，心又涼了半截，索性豁出去了：“魁奇思那小子太年輕，也太聰明，手段又狠。夏卡不是他的對手。若是將來合眾要交給他倆中的一個，夏卡怕是連怎麽輸的都不知道。”
    她頓了頓，抬眼直視阪木，聲音裏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若是我隻求夏卡能接我一屆，我願意替您做那把屠刀，去清合眾的那些世家！”
    “他們做事都慢，講究什麽謹慎製衡，我不。”大婆婆的聲音裏透著狠勁，“我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藏汙納垢的世家殺幹、殺淨！絕不留後患！”
    這話一出，連阪木都多看了她一眼。敢說這話的，之前他以為隻有自己。
    動世家容易，難的是扛住後續無邊無際的報複。
    他有實力平事，可這半隻腳都踏進棺材的老太婆，憑什麽有這底氣？
    但不管怎麽說，這交易他不虧。魁奇思也好，夏卡也罷，本就是要在n成長起來前，暫代他看著合眾。
    誰來都行，隻要能把事辦成。
    阪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好，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