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話還未說完，便被夜瀾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噓。”

    夜瀾輕聲慢語道：“他們求助於你，你出手幫助了他們，這沒有做錯，在那小孩發作之後，你仍舊想要留下來補償一番，這也沒有錯。”

    “你唯一做錯了的一點便是，不該將這所有人的生命，攬到你一個人的身上，太沉重，你也負擔不起。”

    “小東西，今天你已經做了夠多，先跟我回去，可好？”夜瀾朝她伸出一隻手。

    夜色中，男人安靜的看著她，靜靜等待著她的答複。

    屋中，鳳決滿臉深意的看著夜瀾，他說：“父親，他是你叫來的嗎？”

    “這世上，隻有一人能夠說動兮兒了，不是嗎？”

    鳳決不置可否。

    即便他不想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想要安撫住鳳兮即將崩潰的情緒，夜瀾是最好的人選。

    否則，誰也不知崩潰了的鳳兮，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鳳兮低著頭，靜靜看著那隻手。

    這一刻，宋七七心裏，不知不覺生出些許感動來。

    隻看著這一幕，心中便感動不已。

    或許是夜瀾這個人，帶給她的震撼，遠比想象中還要大。

    若換做是我，能夠拒絕這樣的夜瀾嗎？宋七七捫心自問，恐怕不能，夜瀾一旦溫柔下來，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他。

    鳳兮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腦袋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看著眼前這些疑惑的百姓，鳳兮咬了咬牙，說道：“好，回去再想辦法，我不會放棄的。”

    夜瀾便笑了，那笑如夜色中綻放的蠻傻朱砂，美豔而又危險。

    “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身邊還有我，還有殷皇，還有鳳決，鳳兮，你從不是一個人，所以也不要將所有人，都獨自來承擔。”

    鳳兮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但是，我今天急著去救他們，卻弄巧成拙，這是我的責任，我也不想去隱瞞大家。”

    說完，鳳兮看向那些百姓，臉上露出愧疚來，鄭重的對著他們鞠了一個躬，說道：“劉大娘，張大哥，還有長輩們，對不起，我可能不但沒有治好你們，反而害了你們。”

    “公主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您怎麽可能害我們呢？”

    “殿下，我們都相信你的。”

    ……

    麵對這些善良的百姓，鳳兮喉間一陣哽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大家，你們也都知道了，今天我幫這家屋主人的孫兒退了燒，可就在方才，那屋主人的孫兒忽然煞氣爆發，變成了六親不認的怪物。”“原本這小孩剛第一天發高熱，若放著不管，約莫還要再過三四天才會發生異變，可因為我的緣故，卻加快了他體內的煞氣爆發，也就是說，在場諸位，凡是方才被我醫治過的，都會同那小孩一樣，恐要不

    了多久便……”

    鳳兮沒有再說下去，然而在場眾人，卻已經明白了過來。

    人們臉色登時變了，臉上喜色不再，重新露出了恐懼的神情來。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

    在這短短幾天時間裏，王城裏已經死了不少人，整個鳳族，也已元氣大傷。

    “我知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所以如果你們想要打我亦或是罵我殺我，我不會還手。”

    鳳兮話落，下方忽然傳來一道哭泣聲。

    “殿下，我們本便是將死之人，再說，本就是我們求著您來為我們退燒的，您何錯之有。”

    “殿下，即便沒有您，我大約也用不了多久，便會變成那咬人的怪物，這煞氣來曆不明，您能冒著危險盡力來幫助我們，我們便已經很開心了。”

    出乎預料。

    原本鳳兮以為，她會等來眾人的指責和謾罵，就與先前那老者一樣。

    可這些人裏，卻鮮少有人責怪她。

    大多數人都已經泣不成聲，麵對死亡，沒有人會不害怕。

    這下卻叫鳳兮心裏更加難受愧疚了，大家都是好人，而她，卻做了什麽……

    “殿下，您不用放在心上，這件事是我們求您的。”

    “您還是趕緊回去吧，您在這裏呆了一天了，一直跑前跑後，為我們治療。”

    “是啊，此處危險，我們說不定馬上就會變成怪物了，殿下，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

    鳳兮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忍不住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她想救他們，想要救大家，她到底要怎麽做，怎麽做！

    “我不會放下你們不管的，在這裏等我，我回去翻翻古籍，看能不能找到關於千年極夜煞的記載，你們在這裏等我，若我辦不到，我寧願與我鳳族同胞，同生共死——”

    說完，鳳兮便決絕轉身，朝鳳棲宮衝去。

    臉上的軟弱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移。

    哭沒有辦法解決一切，這些人都在等著她救命。

    千年極夜煞，千年極夜煞，她就不信，這世上當真沒有人知道關於千年極夜煞的一切。

    夜瀾看了殷皇一點，沒有說什麽，轉身追上了鳳兮。

    鳳決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一抹訝異來，說道：“父親，已經到如此地步，沒有辦法了，恐怕等到天明之後，等待兮兒的，是更加慘烈的絕望。”

    旭日一旦升起，無數人的生命，將會被那千年極夜煞給奪走，皆是，這院中大部分人，都會煞氣發作。

    “讓她去試吧。”殷皇歎了口氣。

    “可是，就連您也沒有辦法的事，兮兒她又怎麽可能？”

    “孩子，你須知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沒有可能的，人定勝天。”

    殷皇久久凝視著鳳兮的背影，這，才是他們鳳族孩子該有的樣子，不拋棄，不放棄。

    鳳決皺著眉，心中卻是不讚同的。

    鳳兮再怎麽厲害，也比不上殷皇。

    然，卻連殷皇也感染上了煞氣，鳳兮又能如何呢？

    “你若實在不放心，便跟過去看看吧。”殷皇淡淡道。

    “可是父親您……”

    “我在這裏守著我的國家，我的百姓。”

    說完，殷皇直接盤膝坐在地上，看向門外那些痛哭流涕的百姓，心中一片哀戚。人定勝天，說著簡單，但實踐起來，何其之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