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木此時，全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說什麽？還能說什麽？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神色惶急。
    他手裏捏著一份電報，像是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報告師團長！方麵軍司令部！寺內壽一司令官閣下……加急電令！”
    板垣征四郎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山本一木心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通訊兵不敢怠慢，雙手將電報呈遞給山本一木。
    山本一木接過電報，快速掃了一眼。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幾乎和牆壁一個顏色。
    “師團長閣下……”山本一木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板垣征四郎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死灰，眼神渾濁，仿佛失去了靈魂。
    “念。”他吐出一個字，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山本一木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念道：
    “命令第五師團，及所有在嶧城周邊部隊！”
    “立刻！放棄所有進攻！全線撤退！”
    “收攏殘部，不得與敵糾纏，迅速向後方轉移！越快越好！”
    “十萬火急！不得延誤！”
    電報念完，指揮部內落針可聞。
    撤退？
    全線撤退？！
    這個命令，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日軍軍官的心頭。
    雖然他們早已預感到失敗，但當撤退的命令真的傳來時，那種恥辱和絕望，還是讓他們難以承受。
    板垣征四郎聽完，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仿佛那份電報與他無關。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部下。
    那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不甘，隻有一片空洞的死寂。
    “執行命令吧。”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不堪。
    “立刻……撤退。”
    “嗨！”山本一木猛地低頭應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其他軍官也紛紛立正，低頭領命，臉上寫滿了屈辱和不甘。
    命令，如同一道冰冷的電流，迅速傳遍了還在嶧城外圍苦苦支撐的日軍殘部。
    底層的日軍士兵們，在接到命令的瞬間，爆發出了憤怒和不解。
    但軍令如山。
    在軍官們的嗬斥和彈壓下，殘存的日軍開始脫離陣地，如同退潮般，向著後方潰退而去。
    撤退，進行得混亂而倉促。
    失去了鬥誌的士兵，隻想盡快離開這座讓他們屍骨如山的城市。
    建製被打亂，士兵們丟棄了重武器，隻顧著逃命。
    曾經不可一世的日軍華北方麵軍的精銳師團，此刻，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
    351旅臨時指揮部。
    “旅座！鬼子撤了！全線撤退！”
    田城興奮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指揮部內，劉文鋒正站在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
    聽到田城的報告，他隻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撤了？”劉文鋒轉過身，眼神銳利如刀。
    “打了十幾天，死了六萬多人，現在想走了？”
    “晚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讓指揮部內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楊鍇也走了過來，臉上同樣帶著興奮：“旅座！我們贏了！板垣老鬼子跑了！”
    “跑？”劉文鋒冷笑一聲，“他跑得掉嗎？”
    他猛地一轉身，指著地圖上，從嶧城向西延伸的一條主要交通線。
    那條線路，是日軍撤退的必經之路。
    “田城！楊鍇！”劉文鋒厲聲道。
    “是！”兩人立刻挺直身體。
    “命令！所有還能動的部隊！包括我們那五千多弟兄！”
    “立刻！全員出城！”
    “目標——”劉文鋒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的一個點。
    那是一個位於日軍撤退路線側翼的關鍵隘口。
    “給我死死守住這裏！像釘子一樣釘死在那裏！”
    “是！”田城大聲應道。
    “楊鍇！”
    “到！”
    “立刻聯係第五戰區李長官！”
    “告訴他，板垣殘部已全線潰退！我部正銜尾追擊，並已派部隊迂回堵截！”
    “請他立刻命令第五戰區主力部隊，從南北兩個方向，對潰逃之敵，展開全線追擊和合圍！”
    “務必！將板垣這兩萬殘兵，全殲於魯南！”
    “是！”楊鍇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立刻轉身去發電。
    劉文鋒看著地圖，眼中殺機畢露。
    板垣征四郎，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不！
    這隻是開始！
    嶧城，是你噩夢的開始！
    接下來，我要讓你嚐嚐，被二十多萬大軍追著屁股打的滋味！
    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命令，迅速傳達到了351旅僅存的五千餘名戰士耳中。
    剛剛經曆過慘烈血戰，渾身浴血，疲憊不堪的戰士們，在聽到追擊的命令後，眼中瞬間重新燃起了火焰！
    “狗日的板垣想跑？沒門！”
    “追上去！宰了這幫狗娘養的！”
    “為犧牲的弟兄們報仇！”
    五千多名殘兵，帶著滿腔的仇恨和勝利的渴望，如同下山的猛虎，衝出了嶧城。
    他們沒有休整，甚至來不及清點戰利品。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追上板垣！咬住他！拖住他！
    與此同時，第五戰區司令部的反攻命令，也如同燎原之火，傳遍了整個魯南大地。
    接到命令的各路國軍部隊，士氣大振！
    壓抑了太久的怒火，終於有了宣泄的機會！
    “反攻！全線反攻！”
    “配合351旅！全殲板垣殘部！”
    “打過嶧城去！收複失地！”
    一時間，魯南戰場風雲突變。
    原本處於守勢的第五戰區二十餘萬大軍，如同蘇醒的雄獅，從四麵八方，朝著板垣潰退的方向，發起了猛烈的追擊！
    天空中，稀疏的幾架屬於龍國空軍的戰機也呼嘯而過，對地麵潰逃的日軍進行掃射和轟炸。
    一場規模空前的大追殺，在魯南的原野上展開！
    板垣征四郎率領著殘部，倉惶向西撤退。
    來時的八萬大軍，如今隻剩下不到兩萬殘兵敗將。
    士兵們士氣低落，軍心渙散，許多人甚至丟掉了武器，隻顧著逃命